手掌撑在龙榻上,他瞪圆了双眼,看着身着丧服的娄公公,似是不敢相信。 “你再说一遍。” 娄公公被他盯得脊背发冷,浑身发颤。 “奴才说,晋王殿下殁了。” 殁了? 老十九没了? 洪泰帝指着娄公公的手,颤抖起来,终于还是慢慢放下,白着一张嘴唇,沉着嗓子发问。 “丧报呈上来。” 娄公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高高举起丧报,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晋王殿下的灵柩,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洪泰帝看完丧报,久久无言。 花白的头发,似是又添了一层白霜。 “爹,我要骑大马……” 一道童稚的声音,穿过时光,响在他的耳边。那是六岁时的老十九。他有许多的儿子,但他的儿子都叫他父皇,就老十九一个敢喊爹。他的儿子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就老十九一个敢骑到他的脖子上,扯他的头发,揪他的胡须。 那时,他是疼爱他的。 比疼爱任何一个儿子更甚。 即便后来,他功高盖主,他的铁蹄踏遍了大晏疆土,他终是有能力站在高高的苍穹上俯瞰众生,甚至可以拿那样一双凉薄的眼,静静地盯着他这个父亲,要挟他,与他讲条件,他终是忌惮他了,再也摸不透他了。但他也却从未想过,老十九真的会死,而且还会死在他的前面。 “爹,你真的要杀死我?” 六岁的小小孩子,竟然懂得“杀”和“死”,他那时气极攻心,那小小的孩子就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信、惶惑、恐惧,他一定想不通,疼爱入骨的爹,为什么要杀他。 那一双眼啊……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原来竟记得这般深。 多少年了? 二十年了罢。 他有许多的儿子,可自从那一日之后,这个世上,再无人喊他作“爹”。老十九后来见到他,也只剩下一声“父皇”,少了亲热,多了敬畏与疏冷的“父皇”。 “老十九啊,是该回来了。” 他幽幽的,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这般说,“这里是他的家,他生于斯,长于斯,怎么着,也是要回来的。” 听着他自言自语,崔英达默默不出声。直到一个小太监鞠着身子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洪泰帝仍是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回神儿。 “陛下,臣工们都集在谨身殿,求见陛下,似是为了晋王之事而来……” 崔英达的声音,唤回了洪泰帝。 “崔英达,几时了?” “陛下,卯时了。” 洪泰帝点了点头,“见见罢。” …… 谨身殿。 在大晏皇城这一个皇帝处理政务的宫殿里,此时聚满了满朝文武,也包括代君理政的皇太孙赵绵泽,甚至还有久不上朝的二皇子秦王赵构,还有得到消息的其他皇子皇孙们。 “陛下,晋王为国殒命,不能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草草了事,应当彻查到底。” 出列启奏的人是梁国公徐文龙。他与赵氏皇家有姻亲,又是敕封的梁国公,平素脾气就火爆,为人素来雷厉风行,此时红着一双眼睛,语气几乎咬牙切齿。 徐文龙声音未落,吏部尚书吕华铭就站了出来,声音里略带了一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