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插翅都难飞,何不洒脱一点?” 洪泰帝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精致小脸,突然一叹,“以你的才智和气度,当得起大晏的太孙妃,比你那个三姐强多了。若非不得已,朕也想留你一命。只可惜,你野心太重,朕不得不除之……” 夏初七笑,“陛下如此夸赞,实在与有荣焉。” 老皇帝眼睛眯起,一脸沧桑,“不要怪4朕。怪只怪,你不该回来。” “可我回来了。呵,在聪明人面前,不必说糊涂话。”夏初七唇角撩起,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陛下眼睛雪亮,把事情看得很透。是的,我没安好心。从我回宫开始,就没有安好心。” 洪泰帝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回答得这样坦然,这样直接,目光掠过一抹惊讶,沉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地冷了声音,长悠悠一叹,“你这性子,倒很像你母亲。当年,朕的两个儿子为了她,闹得兄弟反目,打得头破血流,朝堂亦是纷争四起。祸水乱国,便是如此……” “那贡妃娘娘长得那样好,可也是祸国红颜?”夏初七问得极轻,像只是在与家翁叨家常,语气平淡之极。此言一出,洪泰帝语气软几分,目光望向亭外的水面,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她若有你的脑子,朕早已不容她。” 夏初七笑容恍惚一下,似讽似叽,“陛下心肠可真狠,不仅对心爱的女人可以狠,对亲生儿子也可以狠。世人都说,父毒不食子,可陛下你,果然是虎中之虎……” 老皇帝狠狠眯眸,脸色很是难看。 夏初七不管他如何,继续道:“赵十九他从无夺位争储之心,一辈子征战沙场,流血洒汗,为了您的江山帝业,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可您这个父亲怎么做的?” 洪泰帝看着她,语气极凉。 “大胆!敢如此指责朕!” “左右都是一个死,我还怕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陛下您这样的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情感是可以凌驾在江山帝业之上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这些人伦天道,你还剩下多少?” 洪泰帝静静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夏初七凑近一些,唇角极凉,“你知道赵十九是怎样死的,对不对?”见他不回答,她幽幽的声音里,更是添了一丝怨毒。 “你一直怀疑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你明知他们谋他性命,你也冷眼旁观,你看着他们向他发难,看着他死在阴山,你却装着没有看见。你的眼睛里只有你的王朝,你的江山,你可知道你的儿子这些年,是怎样熬过来的?你处心积虑防他的茯百酒,他一清二楚,还是喝下,甚至为了免你怀疑,他连亲生母亲都放下了。可你怎样待他的?你这样的父亲,怎么配做父亲?” 一阵冷风从亭子里吹来,她一句比一句冷,一件事一件事说来,像是在讨伐,像是在斥责,声音冷厉狠怨,可洪泰帝却沉寂着,半眯双眼,一句都不反驳。等她停下来了,才淡淡一笑。 “于是你回来了,要替老十九复仇?” “是,我是回来复仇的,我要让你珍视了一辈子的江山,败在我的手上。”说到此处,她怪异一笑,“或者你祈祷,我也生一个儿子?这样,你的江山,或许还会在你孙子的手上。你猜,他会不会比你选好的接班人,更加优秀?” “你在说什么?”洪泰帝突地一惊,目光凉了凉。 “我说我有孩儿了,赵十九的。”夏初七抚着小腹,轻轻翘着唇角,看他青白不均的脸色,“陛下,你高兴吗?或者,你想杀了我,连同你的孙子,连同赵十九最后的骨血一起,送我们上路……” 她话音未落,御景亭靠墙的一端,突然传来一道“嘭”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地从宫墙的上滑了下来。 一落地,她几乎没有迟疑,嘶声大吼着“我要杀了你”,人就风一般冲了进来,一只颤抖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柄匕首,朝夏初七刺过来。 “夏问秋……”夏初七扭头低喝。 与这座御景亭一墙之隔的地方,连接的正是东宫废弃的水浦。一边是盛世繁华,一边是杂草丛生。一堵之墙,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两个世界的人,有仇有怨,凑到一起,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护驾——快护驾——”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