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隐隐听到,外面都在谣传,说北狄与南晏若是这一次无法达成和议,这仗又要打起来了。若是打仗,日子便会没个消停,连魏国公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私底下让家人偷偷囤粮囤物,以备有可能疯长的物价。还有人说,赵绵泽连续几日在御书房召见了赵樽,说不定就是为了打仗准备,甚至于她还听见梅子私下里与晴岚说,爷这几日都没有过来,说不定就是与此事有关。 夏初七不知真假,却也冷笑。 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德行,洪泰帝祖孙俩倒也相似。 只不过,赵绵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果真的能让赵樽重掌兵权,那才奇了怪了,而且,她非常清楚,赵樽或许会为了洪泰帝去卖命,因为那是他亲爹,但他一定不会为了赵绵泽卖命。 所以,谣传也只是谣传,她并不肯信。 另外一个她感兴趣的事儿,便是夏廷德的案子。经过一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派系之斗后,罪名坐实的夏廷德斩刑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而他原本的门生信徒们,除了下狱的人,多方奔走无门之后,或转投它主,或辞官隐退,基本无法再在朝堂上冒头。这一个案子持续几个月之久,基本已接近尾声,只待问斩之日,大刀一挥,人头落地便成。 平静的一日比一日清闲。 外面的谣言还在继续,可落入她耳中的便不多。 在赵樽连续第十天未到楚茨院的时候,已是三伏。 太阳透过格窗入内,金黄耀眼,屋子里闷得能蒸死个人。窗外的蝉叫得声儿都哑了,屋子里的人也热得心情烦躁。尤其夏初七臃肿的身子脂肪太厚,热得脊背上都是汗水。 梅子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为夏初七打着扇,一边自顾自打瞌睡,脑袋快垂到胸前了还未可知。晴岚心静自然凉,拿了一方绣品坐在窗边儿,认真地绣小十九的肚兜,握针的手心也是捏出汗来。二宝公公一个人在隔壁为夏初七煮茶,一边煮,一边尖着嗓子唱曲儿。 最近昆曲盛行,举国若狂,郑公公也学了起来,一个人练得好不惬意。 “老身钱氏。嫁自陈门。夫君曾拜开封府丞。黄泉早逝。老身虽封淑品。白首甘贫。夫君在日。曾与同僚府尹潘公十分交好。彼此指腹结亲。玉簪为聘……” 郑二宝的曲声太锉,夏初七眉头快皱成山了。 “二宝公公,你歇歇可成?” “好嘞!”郑二宝应了一声,麻溜地跑了过来,殷勤地为她斟着茶,“不唱了不唱了,扰了小姐休憩,是咱家不好。来吧,喝一杯咱家新彻的冷香玉露茶。” 所谓“冷香玉露茶”,便是太皇太后为了炼金丹准备的那些东西,什么白牡丹蕊,白荷花蕊先晒干后再碾成末儿加上香片儿等做成的。不得不说,把太皇太后的药引子拿来泡茶,实在阴损得紧,但夏初七却干得很是惬意。 原本她只是为了解一解恨,却没有想到,经过一些日子的潜心研究,二宝公公一双巧手,竟是把这茶弄得有模有样。尤其这一杯,夏初七喝一口,想到太皇太后知晓此事变色的脸,她忍不住赞了一句。 “不错不错,二宝公公手艺又精进了。” 得了主子的夸奖,郑二宝小小嘚瑟一下,谢了恩,嘴里不自觉又哼起昆曲。 “必定这一节事已付东流去了,教我做娘的每每挂怀……” 夏初七“咳”一声,差点呛住,侧过脸,哭笑不得地看定他。 “得了吧你,一辈子都没法子做娘了。” 听得她的调侃,晴岚笑看过来,摇了摇头,梅子的瞌睡也醒了,她打了个哈欠,看着郑二宝笑不可止,“原来二宝公公你一直想做娘啊?” 郑二宝眼儿一横,“那又怎的,莫不是你想给我做女啊?” “好啊,娘!” “乖啊,女儿!” 看这两个活宝斗嘴,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气,又热得头皮发麻。叹一口气,她起身抚着小腹走到窗边儿。原是想要逗弄一下也在“咕咕”叫唤着凑热闹的大马和小马,不曾想,却见小院的阳光下,顾阿娇正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粘蝉。那白嫩嫩的小手如葱般嫩,那细腻腻的小脸儿莹白如雪,可是怎样看都添了几分愁绪与失落。 她应当也是闲得无聊吧? 夏初七想到自己被“关禁闭”的这些日子,想想同样被她困于此处的顾阿娇,突地有些不忍心了,觉得自己有一点过份。 “等小十九出生,便让她离去吧。” 她暗自想着,忽听外间响起一阵叩门声。 郑二宝直起身子,骨碌一下窜过去,问了一句,“谁?” 如今夏初七的身子见不得人,平常有人来,他们都会格外小心,只为不让闲杂人等瞧见她。可瞄了一眼紧张的郑二宝,夏初七却无半分担心。甲一有好些日子都不会与他们一同坐在屋子里纳凉了,平常她根本就瞧不见他的身影,但关键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出现。 他从来不说,但夏初七晓得,他一定待在某个地方默默的观察,或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