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哆嗦一下,他恼羞成怒,“赵樽欺我也就罢了,连你也敢来欺我?真不怕我要你的脑袋。” 大概是气急了眼,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阿记微微一笑,不仅不生气,反倒更加抱紧了他。 “你心里不舒服,你便骂我吧。陛下,不要怕,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永永远远,我都会陪着你。” 人在悲伤的时候,最是软弱与孤独。 这样的时候,也最难拒绝别人的安抚与示好。 赵樽打到城门口了,洪泰帝也死了,赵绵泽的天儿也快要塌了。 他是皇帝,皇帝便是孤家寡人,他纵有妃嫔无数,可他的世界,其实一直是孤独的。 看着阿记温柔似水的眼眸,他的面色慢慢软化下来。 实际上,若非为帝,若非皇权的倾轧,他确实是个斯文有礼的温润男子。 他问,“阿记,你到底是谁?” 阿记抿了抿唇,怜悯的看着他苍白的脸,“陛下,你肯定不认得我。我父亲是洪泰年间的东宫正三品太子宾客洪贤良,曾教过陛下您读书的,小时候我调皮,常常跟了父亲来东宫玩耍,看您读书……” 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赵绵泽眼睛微微一眯,“洪贤良……是你父亲?” “是。”提起父亲,阿记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红,“我父亲在入东宫之前,曾是魏国公的门生,做过他八年的经历……当年魏国公案发,我父亲也受到了牵连,下狱惨死。原本我们家也是要阖府抄家的……是您在洪泰爷跟前求情,我们一家老小方才得以存活,我也因此逃过一劫……后来,我女扮男装,入得禁军,通过数次残酷的选拔,方才到了您的身边……” “那么后来呢?”赵绵泽脸色阴郁,轻轻一笑,“当你得知魏国公案其实是我一手促成,你的父亲也是因我之故才会惨死,为什么不报仇?”提起魏国公案,想到他与夏楚之间的种种纠葛与错过,赵绵泽突地怒中心来,一把揪住阿记的领口,嗓子微哑,却声色俱厉。 “这些年你有的是机会,为何不杀了我?” 阿记没有挣扎,抬头看着他,悲凉一笑。 “你不是一个坏人,当年之事,你也只是被夏问秋利用。更何况这些年来,你也遭到了报应,你爱慕着七小姐,却始终得不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爱一个人而得不到是怎样的痛苦了。”转了转眸,再次拿同情的目光看他,“陛下,你也很可怜。” “可怜?哈哈!”赵绵泽大笑起来,“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你竟敢说朕可怜?” 阿记不想报仇,能够放下,自然不单单因为赵绵泽不是坏人。 看着怒极反笑的男人,她自嘲一笑。 “是,你可怜。与我一样可怜。” 说罢她轻轻滑跪下去,静静抬头看着他。 “属下冲撞龙颜,陛下杀了我吧。” “杀了你?”赵绵泽胸膛起伏着,一股子怒气在心窝里打转,可是看着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子,看着她通红的眼底抹不开的悲苦与无奈,他终是没有办法下那道命令,只冷冷一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阿记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他真的不再追究她的欺瞒和唐突了? 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她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股子欣喜,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 “谢陛下隆恩,属下当誓死追随……” “死什么死?”赵绵泽重重一哼,“朕死不了,你便死不了。” 阿记“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少女娇羞,可不等她再次谢恩,却发现赵绵泽目光一凉,看着她的背后,脸色刷的一白。阿记回过头,只见背后的柔仪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冲上了半空,她懵懂的看着,还未有回过神来,焦玉便从柔仪殿的方向冲了过来。 “陛下……” “怎么回事?”赵绵泽双目充血般赤红。 “陛下,太皇太妃是早有准备的……我们正准备装殓太上皇遗体,柔仪殿便突然起火……纵火的人是太皇太妃身边的虞姑姑……她在殿里浇了桐油,我们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整个柔仪殿都烧起来了,事发突然,兄弟们只能顾着逃命……” 柔仪殿的方向起了大火,城外必定会有发现。 若是让赵樽知晓贡妃与洪泰帝死亡,其结果不堪设想。 赵绵泽怎么也没有算到,贡妃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看来,能生出赵樽的女人,其实并不傻。 紧紧闭上了眼睛,好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