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睡了一会,看起来气色是好多了,笑嘻嘻地指着眼睛叫他看,“看,眼袋是小多了。” 师霁手指发痒,想要戳一下她的脸,天色晚了,在晚霞的映照下,她的脸颊又光又亮,就像是一片淡红色的瓷器,正合适轻抚——这也许是他们间最后一次肢体碰触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 已经不合适了,时间已经过去,窗口业已关闭,他们已经不再是适合肢体接触的关系了。 “你下午睡到几点?”他随口问,站在她旁边,无聊地看胡悦登录oa系统。 “其实也没有很久,一点多——是有人来找我了。” 戏肉来了,师霁眉毛微扬,他没想到胡悦居然不止是简单地拖时间。“谁?” “刘医生——就是我们在a市认识的那个顾问。” “她回s市了?也想要做医美?”师霁回想了一下,不无刻薄地评论,“差不多也到年纪了。” 胡悦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刘医生今年大概三十出头了,其实的确也可以考虑医美手段。 “我们挺投缘的,聊了不少。”她说,开了个新话题。“专案组搬到s市,所以她也跟着回来了,正好可以兼顾她的本职工作,警方那边,人家也是兼职。” 话里的套子就是这样下的,提到专案组,不可能不问一下消息,否则自己都觉得奇怪,毕竟,这是关系到亲人生死的案子。师霁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样,她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说了一点点。”胡悦说,“案件总体推进还算顺利,但是,刘医生和专案组有一点分歧。” “哦?” “就是关系到师雩的那个案子,发生在a市的最后一起凶杀案……”胡悦幽幽地说,“刘宇已经卸下心防,开始招认自己犯下的陈年旧案,但是,发生在a市钢铁厂家属区的这个案子。” 她顿了一下,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音节掉在地上,却仿佛有金属撞击之声。“他没有认。” 他没有认——其实,认了又何妨?已经必定是死刑了,多一件、少一件,真的那么要紧吗?但,他毕竟没有认。 师霁有一点想笑,但他没有,这不合适,他说,“哦?他说的话,可信吗?” “是啊,他说的话,可信吗?一个连环杀人犯,为自己开脱的话,有什么公信力呢?”胡悦说,似笑非笑,“如果是以前,可能专案组完全不会采纳他的口供,就是现在,想要证明他没做过,也很困难,刘宇说,a市案发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a市,回老家过年去了。可,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找不到人为自己证明。” “所以,专案组倾向于刘宇是在砌词逃脱罪责?” “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专案组在a市办案,也不可能避免受到当地警方的影响,有很多陈年旧案,都有人想借机报个结案,给自己安静,也能让受害人的家属至少安心几年——我们都知道,悬案破获的几率,其实是很低的,既然如此,让他们以为案子已破,又有什么不妥呢?” 胡悦说,她的脸藏在电脑屏幕后,声音很冷静,手还在机械地点着oa系统里的档案,几个字打好了又删掉,全是无意义的乱码,“但是,刘医生持不同看法,以她专业的眼光,她认为,刘宇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说谎。” “而你支持她?” “我不支持谁,”胡悦纠正他,她扭过头,眼神攫住了他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有些小鹿的纯真,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像是想要看到他的脑子里去。“我相信我的眼睛——我见过刘医生,我相信她的专业,她撬开了刘宇的嘴,让这个极度难以侦办的案件打开了突破口——要知道,如果刘宇箴口不言的话,他是很有可能平安回家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医生还能让刘宇开口为自己掘墓,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专业判断,刘宇,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说谎。” 如果没有刘医生呢? 如果刘宇没有落网呢? 一个个如果,纷纷划过脑海,在他脑中张开了瑰丽的想象,师霁让自己从它们旁边经过,他总要维系好体面。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