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物资有限,但即便是最普通的粗茶淡饭, 却令这些军士们尝出了堪比澄心楼招牌菜的滋味。 兵马营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西南各地收到消息的暗卫们也在策马扬鞭赶来的路上,有不少已经抵达远安城,低调地窝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静候薛铖的命令。 与此同时,京城的消息也递到了薛铖手里。 这几个月来,京城的局势又变了一轮。 宁王云游归京,带回来一个世外高人,说是隐居桃园的道士,道行极高,甫一入京便被带进皇宫。说起来这道士的确有几分本事,短短几日时间便把昏迷不醒的承光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得了承光帝的赏识,把这龙体交给道士调养。 太子薛昭仁又惊又怒,却更怕事情败露。他买通太医令李荣林给承光帝日常汤药中添些相克药材的事本可以瞒得滴水不漏,但如今宁王插手进来,有得了承光帝信任,万一摸出什么蛛丝马迹,他的太子位便岌岌可危。反倒瑞王薛昭珩松了口气,承光帝活的时间越长,他便有越多的时间筹谋废储之事。 可惜薛昭珩没能开心太久,苍城铸造坊爆炸失火一事不知怎的被人捅了上来,种种证据直至有人私铸大量兵器、意图谋反。京中风声顿时紧张起来,承光帝勒令大理寺连同兵部刑部彻查此事。 钦差没到苍城几天便摸出了铸造坊背后的管事,从他的府邸竟抄出了与瑞王来往书信。大理寺秘而不宣,直接向承光帝请了手谕,趁着薛昭珩在宫中与淑妃说话的功夫,直奔瑞王府邸,竟在后花园中掘出了三大箱兵器。无论制式做工,和苍城铸造坊废墟中清理出的兵器一模一样! 铁证如山,薛昭珩百口莫辩,除了拼命自述蒙冤外,竟找不出任何可驳斥书信与兵器的证据来。淑妃疯了一般跪在御书房门前求情,却惹恼了承光帝,废去妃位,被人拖回宫中、不许再踏出宫门半步。 但对于薛昭珩,承光帝终究没有痛下杀手,削去亲王封号,禁足府邸。 瑞王一派顷刻间树倒猢狲散,有些立场不稳的门客还捅出了瑞王密谋废储一事,惹来朝野震怒。纵有两三人拼命周旋,也无力回天。 得知淑妃被废、瑞王被贬的消息后,孟皇后多饮了一盏酪,低声叹了句天道轮回,然而薛昭仁心中却隐有不安。 自宁王归京后,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太巧了,尤其他在御书房中状似痛心的一句——“江山是父皇的江山,九哥糊涂,怎敢觊觎父皇的山河呢!” 他还记得承光帝听得此话后眼里如鹰一般警惕又猜疑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承光帝身上见到过了。 九五之尊人中之龙,身居那万万人之上的位子,就绝不会容许有第二人敢肖想此位,哪怕是他的儿子。被安逸岁月掩去猜疑本性的帝王,再一次因这一件事、这一句话燃起了猜忌之火。而薛昭仁无法肯定,这把火会不会有朝一日烧到他的头上,毕竟太子与皇位,不过一线之隔。 *** 薛铖平静地看完送来的书信,将信笺置于烛火上燃尽,低声道:“宁王的动作倒真是快。” “他倒藏得好,这么多年从不在朝堂上活动,谁知这一出手就直接把瑞王给打下去了。”魏狄啧啧而叹。 “你也觉得是宁王的手笔?”薛铖问。 “太子没必要做这种事。”魏狄道:“瑞王好歹也浸淫官场多年,怎么会把苍城造的兵器埋在自家院子里,除了宁王不会有别人。”说着又压低声音道:“我看私矿和那个铸造坊估计都是他的。” 薛铖望着桌面的灰烬出神,魏狄自顾自想了一圈,心下一个咯噔,连忙问:“将军,你说宁王不会造反吧?” 如今北方边患无忧,南边又有薛铖坐镇,外患已平。宁王要真想兵变夺权,也不是不可行。 “未必。”薛铖摇头,“东陵王府尚在,他若敢兵变,就给了我们最好的借口。” 他缓缓抬眸看向魏狄,低声一字一顿道:“清君侧。” 魏狄倒吸了口气,问:“这样一来,宁王下一步会不会对王府动手。” “他不会动王府。”薛铖道:“他只会直接对我动手。” “有道理。”魏狄摸着下巴,神色突然一凛,道:“那要不要多调些暗卫过来保护你的安全?” “他的手一时半刻还伸不过来,况且,刺杀是最下乘的法子,一旦失手就容易被对手反扑。”薛铖道:“按照瑞王这件事的风格,他若真要对我出手,必定是让我、让整个东陵王府身败名裂的局。” 魏狄闻言深深皱起眉头,问:“那咱们怎么办?”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