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岁的萧锦琛似懂非懂,可不过半年时间,他慢慢学会如何做一个“孝顺”儿子,也渐渐领悟了先帝的那一番话。 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风平浪静和和气气,就不会受任何责难。 舒清妩这一席话,把萧锦琛拉回到年少岁月,拉回到父皇还在的童年时光。 其实对于他来说,亲情到底是什么,他似乎从未弄明白过。 母后就不用说了,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儿子,只要他能稳立毓庆宫,她就是太子的母亲,陛下的皇后。她整日里在后宫玩乐,一旬也想不起儿子一次,当然,萧锦琛跟她无话可说,自然也不期待同她见面。 那么父皇呢? 他是父皇亲养长大的,从用膳、穿衣、习字,一件件一桩桩皆是父皇亲力亲为,长大之后,他很清楚自己是父皇的心愿所托。 他没有经历过诸子夺嫡,未曾经历过朝臣反叛,也没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弑父杀兄,他生下来就是嫡长子,享尽世间尊容,有着任何人都不可动摇的地位。 他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父皇想要却未曾有的。 大抵是这一路行来艰难,因此父皇把所有心血都投注在他身上,他的一言一行皆是父皇教导,他不是他自己,他是他父皇最完美的愿景。 萧锦琛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在父皇在世时 ,他也很努力按照父皇的要求去做,他努力当一个好儿子,做一个百姓交口称赞的好太子,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只要比常人努力,他就能做到最好。 若说父子之间的亲情到底有多少,萧锦琛自己却也说不出口。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觉得父皇看着他的时候,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而不是自己悉心教养长大的儿子。 所以,直到今日,萧锦琛也从不知亲情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而感情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不觉得拥有就是人间大幸,没有不是也过得挺好? 但现在舒清妩如此说,他却又突然有些怜悯和不忍。 在他认知里,舒清妩拥有如此优秀的见地和素养,家中必定也是悉心教导的,再看她娴静温柔,总是笑脸迎人,也知道她不是个胆怯寡言之人。 萧锦琛一直以为这样的书香门第家风清正,必定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却未曾想到,舒清妩在家中时竟也是过得没有常人愉快? 听她话中意思,竟是见都不想见,可见关系差到什么样子。 萧锦琛原来从不注意这些,也很少去关心一后妃的心情和家世,他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当不值得他耗费精力。 但现在,舒清妩的话就摆在面前,她认真询问他,征求他的意见,他是需要给出一个答复的。 萧锦琛想了想,认真看着舒清妩:“丽嫔,人间不如意十有八九,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这些想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舒清妩疑惑地抬起头,她只是询问能否不见家人,萧锦琛这沉默良久之后的答复,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萧锦琛看她那双漂亮的凤眼看向自己,心跳陡然加速,竟是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 他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个什么劲儿,还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不想见他们,但是不能不去召见,一纸家书发下去,需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念父母年纪大路途遥远,怕劳累父母身体,便忍痛不能相见。” 这其实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萧锦琛深谙此道,能把一件看似不怎么敞亮的事做得漂漂亮亮,是他这么多年做太子和皇帝锻炼出来的。 难道在朝为官的每一个人他都喜欢?难道每一个大臣都合他心意?难道那么多政令都是他心之所向?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是喜欢的就多说两句话,不喜欢的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