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荒唐理由?阿九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火上心头也不想再同她多费唇舌,只收了笑容半眯起眼,沉声道:“长姐金尊玉贵何等的身份,和我宫里的一个丫鬟置气,岂不折了体面?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告诉长姐,金玉是我宫里的人,要打要杀该凭我做主。这两杆刑杖,只怕得劳烦公公们抬回去了。” 欣荣挑高了眉毛,鞭子狠狠一甩打在边儿上的汉白玉石屏上,滑下一道白生生的印记。自幼千娇万宠的公主不曾碰过这样的钉子,她怒不可遏,上前几步鞭子一扬,直冲冲地指着阿九,要拦着是么?她欣荣打出生起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越要拦着她越要罚,因道:“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丫头我打定了!” 两位帝姬这么剑拔弩张,一旁的奈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老实说,那金玉只是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些茶水,虽然该罚,却绝对罪不至死。她感到万分奇怪,自家公主虽说平日里骄横,但心眼儿并不坏,像这么罔顾人命还是头一遭。为什么?她歪着头百思不解,眼风儿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忽然眸光一闪——难道是因为谢大人? 奈儿被这个念头唬了一跳,细细思索却又觉得大有可能。她家主子喜欢谢丞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景臣有怪疾,从不与人近身的毛病人尽皆知。可上回在坤宁宫,他同欣和帝姬那样亲密,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呢? 过去听过一个说法,女人如果狠毒不起来,那一定是没尝过嫉妒的滋味,如今倒好,这话一语成谶,成了她家主子的写照了! 再这么下去可不成,这两位是什么身份,当着一堆奴才置气也太不像话了。伤和气且不说,若是再传到了帝后耳朵里,那可就大大不妙。奈儿急得团团转,口里直念着怎么是好,一旁的小太监凑过来压着嗓子说:“奈姐姐,欣荣帝姬是副火爆性子,这么下去迟早出大事儿,得上去劝一劝哪。” 她皱紧了眉头翻个白眼,捶手道:“你以为我不想劝么?公主们说话,哪儿有咱们置喙的份儿!”说着脑子里猛地闪过道灵光,因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低声道:“小林子,你赶紧到掌印值房走一趟,请赵公公来,就说碎华轩的火要烧房子上了。” 小林子应个是,蹑手蹑脚地往宫门儿的方向退,趁着个没人注意的当口儿,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奴才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两位帝姬仍旧寸步不让。 阿九冷眼瞧着欣荣,面上没得一丝表情。过去无所倚仗,被这动荡不安的世道啃得遍体鳞伤,身似柳絮如雨打萍,逆来顺受毫无反抗的余地。可如今不同了,正如谢景臣说的那样,不管她这个公主真或假,只要紫禁城里人人都尊她一句帝姬,那她就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到头上去! 正僵持不下,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姑娘又开了口,赤红着眼怯生生道:“殿下……” 她身子一动在金玉跟前蹲下来,目光在她青紫的嘴角上掠过去,心头一阵发酸。真是个倒霉的丫头,自打认识了她似乎就没遇上什么好事儿。她别过头吸了吸鼻子,口里道:“来,我给你松开。”说着便要去替她解手上的麻绳。 欣荣挑高了眉毛一声怒叱:“欣和你敢!你替她解开试试!” 她眼皮子一抬冷冷瞥了眼帝姬,对那芙蓉面上的怒意视若无睹,径自为金玉松绑。那丫头不住地流眼泪,小脸儿上涕泗纵横,朝她抽噎道:“殿下,您犯不着为了奴婢和欣荣帝姬闹,奴婢不值得……”说着一顿,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挺了挺胸脯努力摆出副慷慨就义的架势,“不就四十个板子么?奴婢命硬得很,挨了当挠痒痒!” “胡扯什么!”阿九抬眼,眸子底下隐隐有一圈红,“你拿自己当铁打的么?四十大板,真下去可不是皮开肉绽这么便宜!” “再不便宜也就这样了,兴许、兴许奴婢运气好,死不成呢……”金玉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往下落,哑着嗓子说:“殿下,您听奴婢的话,别和帝姬不痛快!”她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可是欣荣帝姬的大名在宫里如雷贯耳,那可是帝后捧在手心里的小祖宗,轻易开罪不起,真和她撕破了脸,吃亏的铁定是阿九。 阿九冷冷打断她,寒声道,“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金玉心头着急得厉害,张口还想说话,欣荣帝姬的鞭子已经朝着她抽了下来,她被吓了一大跳,出于本能地偏过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不来,她心下狐疑,战战兢兢地睁眼看,却见阿九挡在前头,手背上一道鞭痕触目惊心。 她大惊失色:“殿下,您的手……” “不碍事。”殷红的血水顺着五指往下淌,然而阿九至始至终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她面色淡漠如水,反手攥了那鞭子在掌心,冷眼望欣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撒过就该消了,长姐说是不是?” 眼瞧着她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