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唇畔轻轻勾起个冷笑,压低了嗓子在她耳畔道:“该思量清楚的是你这个奴才和欣和帝姬。皇后娘娘坐镇中宫,丞相不过一个外人,你和你家主子都得在娘娘眼皮底下过活,这紫禁城里,安分守己才是立身之本。” 金玉听得火起,张口还待说话,殿中却隐隐传来个声音,清寒入骨,语调恭谨却有度,淡淡道:“娘娘请。” 两个丫头俱是一滞,打眼看,却见谢丞相在前头引路,略提了曳撒迈过门槛,回过身伸手一比,一个尊荣锦绣的美妇人便跟在后头走了出来。 见了皇后,一众宫人连忙垂下头。娉婷吁了口气,上前几步朝谢景臣屈膝见个礼,接着便上前几步要去搀皇后。手将将举起来又想起自己一身的水,只好堪堪作罢,抬眼一望,却见皇后的面色煞白一片,脸上木木的没有一丝表情,眸光黯淡,似乎毫无生气。 她被唬了一大跳,试探着喊了一声,“……娘娘?” 岑皇后嗯了声,眸光微转看向娉婷,眼中灰扑扑的像蒙着一层雾障,“怎么?” 这模样可真够唬人的,活像得了离魂症似的!娉婷惴惴的,摇着头说没什么,复又关切道:“娘娘的脸色不好看,是身子不舒坦么?” 皇后的模样仿佛失魂落魄,点点头,面色木讷,声音出口有些怪异,道:“乏了,回宫吧。” 回宫?娉婷面色微变,此行分明是来带走欣和帝姬的,怎么事儿没办成就要打退堂鼓了?她感到不解,却又不敢违逆皇后的意思,再瞄一眼廊柱旁的男人,谢景臣大半个身子隐在暗处,白玉似的一张脸光影交错,迷滂而森冷。 她一憷,只得诺诺应声是,转头去看还在滂沱大雨里站着的诸人,扬声道:“回宫!” 左右宫女上前,一个替皇后系披风,一个为她撑伞,到了御辇前又有太监过来打轿帘,恭恭敬敬迎皇后入内,碎华轩众宫人垂首恭送,一行人复浩浩荡荡地冒着雨去了。 金玉压着心口抚了抚,侧目往菱花门前一觑,却见丞相依然在捋念珠,外头狂风暴雨百花零落,唯他出尘脱俗遗世独立,浑身上下尽是派只可远观的气度。 她心头担心阿九,又碍于他在跟前不敢冒冒失失进去,只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大人,殿下醒了么?” 谢景臣嗯了声,“醒了。” 醒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金玉心头一松,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又对叉着双手试探道:“殿下……可需奴婢入内服侍?” 流转的念珠蓦地顿在佛头处,他眼皮子略抬瞥金玉一眼,淡淡扔下句话:“药煎好了送进来。”说完便旋身进了寝殿。 金玉诺诺应是,待脚步声渐远后才敢将头抬起来,煞有几分惶惶惴惴。定定神,将将一转身便同匆匆赶回来的钰浅撞个正着。 钰浅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抚了抚额头皱眉道:“怎么总这么冒失!殿下醒了么?” 金玉颔首,“醒了。” 听了这话钰浅略松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风往里间一瞄,朝金玉走近几步低声道:“谢大人还没走?” “没呢,还让咱们把药熬好了再送进去。”金玉瘪嘴,拿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抱怨道:“一直在帝姬床前守着,一个大男人,多不方便哪。” 钰浅也跟着皱眉,“说的也是,丞相也太紧张帝姬了。”边说边拉着金玉朝外头走,忽然面色一变,声音压得更低:“你说,谢大人该不会真对帝姬……” “这还用说吗?”金玉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薄地乜钰浅,“姑姑平时多剔透的人,难道这会儿才有所察觉吗?大人对帝姬,那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眼瞧着皇后在自己跟前死而复生,阿九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脑子里昏沉得厉害,像灌了铅,又像被人拿锥子扎,她躺在榻上惘惘的,甚至怀疑方才瞧见的那一幕是自己病入膏肓生出的幻觉。 幻觉吗?可是那样的真实。那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醒了过来,将好听见皇后冲着他破口大骂,将好瞧见他往皇后的眉心刺了一枚毒针……她抬起手覆上额,脑中愈发地困惑不解,自己亲眼看着岑氏倒地,难道她没有死? 琢磨了一阵儿没个结果,阿九觉得口干,撩开床帐子看了眼周遭,却见殿中除了她自己并没有旁人。她合了合眸子,手肘撑着绣床挣扎着起身,赤足踩上脚踏,教那冰凉的触感激得一个颤栗。 人这时候,脑子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像有重影儿,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将脚塞进鞋里,最终只得叹息着认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