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么?这还没拜天地的,要是我改了主意去嫁给燕楚叽呢?” 他听她一番谬论也懒得反驳了,只是眼底渗出几丝笑意来。这时,边儿上伺候两人的嬷嬷躬了躬身,朝他恭恭敬敬地笑道:“大人,放公主下来跨马鞍和火盆吧,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谢景臣颔首,矮了身子小心翼翼放背上的人落地,接着便去牵阿九的手。广袖底下的小手纤细柔软,没有丝毫抗拒地任他握在掌心里。她是柔顺的,乖巧的,他甚至能想象盖头下她的脸,一定美艳娇怯得像花儿。 他唇畔的笑容忽然有些苦涩,右手紧紧握着她,仿佛她是流水似的梦,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间滑走。四周爆竹连天,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身嫁衣很漂亮,分明是为谢木清准备的,穿在她身上却美得动人心魄,看一眼便教人永生难忘。 前头摆了马鞍和火盆,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缓慢,仿佛能一路走到天荒地老。 阿九垂着眸子,从盖头的下沿能看到他腰间晃动的玉坠,墨绿的色泽,细碎的流光流转其上,无比地耀眼璀璨。右手被他握着,由于太用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心中忽然触动,似乎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她湿了眼眶反握他。很紧张吧,真是个口是心非又嘴硬的男人! 唱礼的太监颂着吉利话将新人们迎入正殿,他牵着他拜天地,拜皇帝太后,接着便听那太监吊着嗓子道:“夫妻交拜——” 化不开的悲凉从他眼底流出来,抬眼去看,她却蒙着盖头丝毫无所觉,朝他躬身拜了下去。眼前尽是艳丽夺目的红潮,满堂宾客喜笑颜开,众目睽睽下,两位新人弓腰对拜,然而公主直起身时似乎被什么绊了一跤,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崴下去…… 阿九始料未及,口里溢出一声低呼,然而下一瞬他的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当当地扶住了。 她悄然舒一口气,连忙伸手整理覆着头面的盖头,他一脸紧张地凑过来,薄唇贴向她的耳廓,急切道:“摔着没?” 她摇头说没有,拍着他的手背宽慰道:“你别担心,没事没事。” 上座皇帝抚着下巴一笑,转头看太后道:“老祖宗替谢爱卿赐婚,朕原还担心他与公主不和,如今看来,公主丞相鸾凤和鸣,倒是朕多虑了。” 葛太后今日心情上佳,听皇帝这么说,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来。她捻起茶盅盖拂水中的茶沫儿,和声缓慢道:“丞相忧国忧民,为大凉社稷鞠躬尽瘁,哀家赐婚公主与他,也是念及丞相多年来劳苦功高么。”目光微侧望向一对新人,扬手道,“礼成了,送公主回去休息。” 几个立侍的嬷嬷躬身应是,上前扶着阿九的手送进新房去了。 照着大凉的婚俗,新人拜堂之后有冗长的夜宴,向来冷清寂寥的相府一改常态,张灯结彩华彩奕奕。月色如霜,在树影荷塘里倾斜流转。 一日嘈杂不休,宾客尽欢散去,居然显出几分难言的寂寥来。阿九早累得腰酸背疼,强自正襟危坐了半天,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屋子里嬷嬷丫鬟相视一眼,面上纷纷显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公主大婚的日子里,若是出了岔子谁担待得起呢?其中一个忖了忖,朝公主道,“殿下,奴婢们出去了,万一有贼人可怎么好?” 阿九的声音沉下来,哂道:“相府守卫森严不输大内,你说会有贼人,岂不是说丞相府上的人不中用?” 那嬷嬷唬了一跳,连忙摆着手直道不敢,“殿下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她凛然坐着,抬了抬下巴吐出几个字,“出去吧。” 众人无可奈何,只好应声是躬身退出去,那嬷嬷似乎还是放心不下,临到门口了还记得回头叮嘱,说:“殿下,奴婢们就在外头。” 她颔首,“省得了。” 蒙着盖头,眼前就是红艳艳的一片,阿九侧耳,听见“砰”的一声,便知道那群人已经出去了。她扯下盖头长吁一口气,坐在床沿上不住地拿手捶肩揉背。坐了大半天,是个人都浑身不舒坦,她站起身,在房中缓缓地来回踱步,推开直棂窗朝外看,一轮满月挂在梢头,如水的月华洒了一地。 晚风拂面,阿九在玫瑰椅里坐下来,目光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忽然背后“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她回头看,屋子里的烛光不甚明亮,半明半暗的阴影中立着一个人,身量修长挺拔如松,看不清面容。 她面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搓着步子朝他走过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