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前头一个高壮,一个矮瘦,拎着个幽暗的手提灯在争吵,那个高壮的手里还抱着团瘦小的身影。 曹富贵跑得口干舌燥,撑着弹琵琶似的两条小腿,呼呼喘着粗气定晴一看,前面正是孙光宗哥俩。 孙二傻怀里紧紧抱着人,和他哥结结巴巴地不知在吵什么,寒风里只隐约听到几声:“油瓶……不,不坏……不丢!救,救……” 孙光宗恼了,扑起来劈头劈脑地打二傻,一边骂骂咧咧想抢他手里的人,二傻委屈得直哭,躲躲闪闪护着手中的孩子,被打得嗷嗷叫。 “二,二叔!快,快去把人抢下来!” 曹富贵跑了这么一截路已经腿软筋疲,死活也迈不动腿了,只得喊他家健壮有长力的二叔,上! “哎!侬放心。” 曹二叔也惊出一身汗,几步并作一步,猛地发力冲了上去,大喊一声:“住手!你俩要做甚?”他本来想着不过陪大侄子走一趟安安心,哪里想到人心真能坏到这个地步?连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都容不下! 孙光宗一惊,曹庆贤已经跑到了跟前,一把将他推开,想从二傻手里抱人。 孙光宗瘦干柴似的身板,哪里是曹庆贤的对手,让他一记推得倒退几步,摔倒在地,晃眼看到曹老二腰背上的柴刀,他腿都软了,脏话憋下肚,连个屁也不敢放。 孙二傻一张威猛的脸庞上,眼泪鼻涕糊得乱七八糟,他抽抽噎噎倒也似乎知道好歹,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孩子递了过来:“痛、痛,油瓶,不丢。” 曹庆贤紧锁眉头接过孩子,果然就是孙家那个伤了腿的拖油瓶,烧得迷迷糊糊,满脸异样的红,喷出气息都是滚烫的。 孩子小腿上裤子被扯开,几块夹板牢牢捆在伤处,想来是老酒伯已经给他正过骨,包扎好了。此时被这么一动,大约牵到了伤处,孩子在昏迷中拧着眉头,牙关紧咬,痛得面目都狰狞了。 “侬,侬侬真是丧了良心咧!孩子都去了半条命,侬要把其丢掉,还有没有……”曹庆贤本来就不太会说话,气上头来,说话都结巴了。 “侬莫瞎讲白讲!我哪里要丢掉其?孩子半夜发烧,我让二弟一起把人送卫生院,好心还犯恶意咧?!倒是侬,半夜三更来这里作甚?我讲侬……” 孙光宗见是曹庆贤,心放下大半,眼珠一转,从地上爬起,扶着腰觍脸耍无赖。 “我打你个畜生胚!没人性,要杀人啊!” 曹富贵终于撑着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抬脚就是一腿,踢得孙光宗滚地哎哎直叫,他又一个虎扑猛地坐到这家伙的腰杆上,揪起头发就是啪啪几个大嘴巴子,打得人鼻青脸肿,哪里给这蔫货无赖说胡话狡辩的机会。 曹富贵揪着孙光宗的头发,把他的脸转过来,指着二叔怀里的拖油瓶让他看:“你他娘的黑了心肝,糊弄别人还行,骗侬富贵阿爷?!做梦!伤筋动骨三百日,腿断了动不得,送医也要推板车,侬把其这么抱来,还讲是送医,当别人是憨大啊?!”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