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没他看着,这小胖妞定是又会偷偷自个儿玩,万一她没做完,阿婶再打她手板子,又哭了可烦呢。 杜衍这样一想,眼睛便忍不住瞟了过去。 江月儿竟真的在韧针,看上去还挺认真。可她不晓得怎么做的,那根白麻线早就在布头上缠成了一团,她正弃了线,用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解线呢。 可就她那两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怎么对付得了绞缠在一起的线团?江月儿解得专心致至加满头大汗,那个线团反而越缠越乱。 杜衍在一边看着,汗都快跟着流了下来,他忍不住从她手里拿过东西:“你怎么自己做了?” 他本意是问她,要是不会做的话,怎么不问问他。偏江月儿理解错了,瞪他: “我不做,你替我挨阿娘手板子?” 杜衍抿了下嘴,现出颊边一粒米珠大小的酒窝:能屈能伸,想得怪明白嘛。 又问她:“那你不怪我?” 江月儿便狡猾地笑了,她往榻上一倒,哼哼道:“反正我明儿个要生病了,去不了严家啦。” 杜衍随口道:“明个儿过节,你本来就不用去严家。” 江月儿:“……”弟弟有时候也怪讨厌的! 她气呼呼道:“那我后儿个也病了,你也练不成大鹏展翅啦!” 杜衍这才回过味来:就说嘛,这小胖妞是那么容易就范的吗?她这是“我不好,你也别想好”,要跟他同归于尽哪! 搁在平时,她这话杜衍听听也就罢了,小胖妞装病定是没那样容易过关,可阿婶最讨厌她去严家,说不定她撒撒赖,阿婶真能拦着她,不叫她去。 杜衍望着那团快理顺的线团:突然好想再把它们打个死结…… 看来,不好生跟她谈一回,这事儿不那么容易过去。 杜衍叹了口气:“这些活又不是我叫你做的。你就不怕,你不做,阿婶再罚你吗?” 江月儿哼道:“反正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生病了!” 这是不打算跟他讲理了。 杜衍他……杜衍他还真不能不正视这个威胁! 他只好道:“要我给你做,不是不行。”江月儿“蹭”地弹起来,听她弟慢吞吞道:“可若是阿婶考你,发现你交给她的,和你自个儿做的不一样,怎么办?” 她娘还真有可能考她! 江月儿不得不道:“我又不是不学了,今天我手戳痛了,你就帮我做一下嘛。” 杜衍又叹了口气:“好吧。我只帮你这一回,你不许跟别人说。” 答应了!江月儿乐地差点跳起来:“我保证不说。”她又不傻,万一叫阿娘知道了,倒霉的还不是她? 况且,她赖皮不做针线,可是有缘由的。她还记得,梦里的她,针线汤水做得人人都夸好,是远近有名的巧姑娘。可她那么辛苦地学这个做那个,到了他们家倒霉的时候,活计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可见阿娘梦里说的“一个好女子,有一双巧手,家里厨下都拿得下,才会受到丈夫敬重,公婆喜爱,往后的生活也顺遂幸福”这话不怎么对呢。 杜衍不知道江月儿早就被自己个儿琢磨的歪理说服了,还道:“那往后阿婶教你做的,你得好生做了。” 江月儿笑眯眯地,也没多听他下面的话,“嗯嗯”直点头,反正弟弟答应帮她做针线了,管他有什么条件,先应下再说! 于是,她一不留神,便应了她弟说的“那你别忘了,让严老爷答应教我练武”的话。 杜氏对两个孩子间的官司一无所知。 她忙完家事,记着给邻街布铺吴老板纺的细棉布还差一点,忙坐到织机前上了棉锭。 在丈夫没谋到书吏时,杜氏也会靠纺织贴补家用。因她将松江府特产的三梭细棉布织得又快又好,放到店里总是最先卖完,县城布商都喜欢收她的布。即使现在家境好多了,还有不少布商上门来求她织的布。 杜氏左右闲不下,便在忙完家事之后织上两匹布送到布店寄卖。 一匹布刚收了线,江氏便听见丈夫与人寒喧的声音。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