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瘦小了些。当天就是他看见江月儿受欺负, 跑去后厨报告自家老板的。这些时日, 江月儿每天从酒楼门口经过,总会跟他说几句话。 江月儿问他:“葫芦哥, 那家怎么了?” 胡禄笑道:“孙家老二出事了。被人剪了舌头, 一张嘴就是一嘴的血,还在脑袋上开了个洞,下面也——”想起面前的是两个姑娘,倒不好再说下去,一脸畅快道:“这恶人总算得了报应。” 江月儿先跟着笑了两声, 突然想到前天孙家两兄弟“撞鬼”的事, 一时笑不下去了:该不会孙家老二也是阿敬找人打的吧? 她死活拽着阿青回了学堂, 把杜衍叫出来,将孙家老二的事说了,紧张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杜衍立刻便猜到, 是阿叔有所动作了,只怕这才是第一步。 面上冷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冰着脸进了书斋。 江月儿莫名其妙,转头问阿青:“他怎么了?” 阿青自然更摸不着头脑,猜道:“衍小郎是生气了吧?” 生气?江月儿闷头走回家,忽然想起来:对啊,他昨晚答应阿爹不乱来了,现在听她这么怀疑他,当然生气了! 那孙家的事,不是他干的,会是谁干的呢? 江月儿怀疑了这个怀疑了那个,就是没想到她爹身上去,虽然她爹在那天晚上都说过他有办法了。没办法,她爹在她心目中,一向是文弱正气的印象,实在很难跟打人武斗这类事联想到一块儿去。 当女儿的都这么想了,其他人更不必提。 江家隔壁,孙通娘子嚎了半日,想起前儿个两个儿子撞邪,她去三树弄堂找收魂姥姥请神,姥姥说:“你们家六个男人,阳火太旺,再加上你们房子还在城南头。南边属火,原本就旺,火上加火,没烧透已经算你们运气了。” “可我们在那住几辈子了,不也没事?” “以前没事,那是因为还不到时间。你有没有觉得,近些年你们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利?家里还越发倒霉了?” 孙通娘子一想:好像是啊!好像自打他们当家的打算买地开始,他们家的生意一点点就跌下去了,到了江家从他家把地夺走后,又生出了好多事端,姥姥还真没说错! 她也没想想,为了这块地,孙通伙着儿子私底下做了多少下作事,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明面上不愿沾上他们,暗地里动动小手段,就能叫他们吃不少的亏了。 再听姥姥一说:“你这就是运道到了头。” 孙通娘子先还将信将疑,看见儿子现今的惨状,回想起当天的情形,豁然开朗:“当家的,咱不能在这儿住了啊!” 等杜衍下学回家的时候,隔老远就听孙通骂:“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老子一个也不信!你这个死婆娘没事也少到处蹿,平白惹得晦气!” “你不信有个屁用,跟你说,这个家,老娘搬定了!你要是不走,你一个人留在这!老大,老三老四老五,来帮娘收拾!” “我看谁敢动!”孙通暴跳如雷。 杜衍听到这里便走了,孙家几个儿子最听老娘的话,看来,他们在这不会住很长时间了。 果然,不出半月,仙水街百年来的老住户,最后的孙家人就搬得一个也不剩了。 其间还出了点小插曲,杜衍是听小胖妞说的。 据说有天下午,孙通带着家里的几个儿子气势汹汹闯到了牛家,两家人不知吵了些什么,最后,孙家人个个挂了彩狼狈而出,第二天就搬走了。 孙家人搬走的当天,牛家人放了挂一万响的鞭炮。 能在仙水街安顿下来的人,各有各的能耐。往常孙家能在这一带耀武扬威,是因为大家都是体面人,不想癞|蛤|蟆跳到脚面上来,忍忍便过了。 孙家,也就孙通明白一点,是以,他横行这么些年,从来没惹过不该惹的大事。孙家的几个儿子学到了他的横赖,没学到他的眼色,惹了不该惹的人,以后,还有得苦日子过。 江家人跟其他的街坊看完了全程的热闹,日子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江栋事后将杜衍叫到身边,道:“对付恶人,原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你是读书人,名声最要紧。读书人不是不能使手段,但不能低了自己的格调。以我们与孙家人的矛盾,到不了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地步。做过必有痕,万一有一天传出去,难免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这就太不划算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