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地……” “是门也,没有地字。” “……皆不及门也。” 如此一打断关何就背得更慢了:“孔子死,颜渊哭之恸……” 这回头上更是一口气遭了两下打。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是‘颜渊死,子哭之恸’,那时候孔子还没死呢,你居然咒人家!” “哎哎哎……”看他结结巴巴,好容易才背完一段,奚画摁着额头担忧,“就四页的《论语》你都背不好,还怎么上京去科考?” 关何慢吞吞地翻了一页书,本欲说可以去试试武举,但蓦地想到今年年末自己就要离开书院,话到嘴边终究是没出口。 “你接着背,我锅里还煮了东西,等下再过来。”她说完就站起身,把手里的围裙系好,匆匆朝厨房里走。 “好。” 屋里的灯光昏黄柔和,关何望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唇边忍不住荡开笑容,很是安心地低头继续默念。 没多久,奚画便端着一笼蒸糕走出来。 “哇,好烫好烫。” 她飞快往地上一搁,两手迅速去摸耳垂。 他放下书就将起身:“没烫着罢?” “没事没事。”奚画摇头一笑,仍旧在他身边坐下。 “我娘不在,我一个人吃的简单,只有这个了,你将就吃罢。” 关何不以为意地摇头:“这样就挺好的。” 他对吃向来不注重,而今能有东西果腹已是不错。 糕点被她蒸得极软,没吃几口就觉得腹中暖和。 两个人于院子里并排而坐,虽然吃食简单,但说说笑笑的,一笼蒸糕很快就被消灭殆尽。 “关何。”奚画咬了一口蒸糕,歪头看他。 “怎么?” 她不自然地扬了一下眉,咽下嘴中的食物:“你……作甚么非要来守着我啊?” “近来城里不太平。”关何自然道,“你又是个姑娘家,孤身一人的,难免危险。” 奚画拿着蒸糕,眼珠一转,努努嘴道:“那金枝,银铃还有七姐,她们也是姑娘家啊,你怎么不去替她们家守夜咧?” “我……” 他言语一哽,不知怎么回答,偏生奚画还双眼亮晶晶地等着自己下文。 关何顿时有些紧张:“我……” “嗯?” 他脑中斗然灵光一闪,遂道:“那是因为你的骑射每月都拿倒数。”似乎是对自己找的这个理由感到格外满意,关何说得愈发顺口: “连跑五圈都能累成那般模样,想来同样遇上匪贼时,金枝几人至少能多争取些许时间,而与之相比,你就比较……孱……弱……一……点……” 眼看她脸色渐渐黑下去,关何后半句话也越说越慢,越说越轻。 “小四……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几乎是咬着牙道出口的,忿忿站起来,把蒸笼一收,一步一跺脚走进屋里。 “小四……”关何正将跟上去,奚画“砰”的一声带上门,害他差点便撞到门上。 无法,只得站在门外唤她:“……你生气了?” 片刻,听里面奚画声音传来:“我才没气!” “那你……” “我要睡觉,你慢慢守着罢!” 话音刚落,就见屋内灯火骤灭,关何立在原地,讪讪地放下手,垂眸和脚边的黄狗对视一眼,后者依然是亲热无比的神情,一条尾巴猛烈摇晃。 风在窗外刮了整整一夜,草木亦被翻得唰唰而响,其中夹着树枝折断的声音。 这一晚奚画睡得并不好,不仅听到雷声,隔了没多久雨点还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动静极大。 次日清晨,天才刚蒙蒙亮她就醒了,睁眼往窗边一瞧,哗啦啦的雨,倾盆而下。 她眨了眨眼睛,睡意朦胧,怔怔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蓦地似是想起什么来,抄起外衫一披就朝门边走。 糟了糟了。 关何还在外面的…… 奚画急急忙忙将门闩落下,正抬头,见到的却是刚从外归家的罗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