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看得一怔,这才回过神,连忙几步走到叶君生面前,撩袍跪下。 “庄主对夜北恩德深广,有如再造之德,此恩岂有不报之理!夜北一向忠心耿耿,他的为人,庄主当是比我等更清楚……想来这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庄主三思,手下留情!” 花深里亦在他身旁挨着跪下,抱拳道: “还望庄主三思,手下留情!” 默了片刻,她悄悄把头一偏,不住朝那边还抱着剑,满脸不在乎的青衣使眼色,后者故意看向别处吹口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花深里皱着眉头对他把眼一瞪。 僵持半晌,青衣努努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在她侧身跪下,有气无力地嗯嗯两句: “……庄主手下留情。” 叶君生吹了一阵,垂眸看了一眼这一排整整齐齐跪着的人,冷哼一声放下玉笛。 “好啊,你们几个还真是一条心,看得庄主我好生感动。” 曲声戛然而止,关何只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轰然落下,拼命地喘着气。 只见他把笛子收好,皮笑肉不笑地拿眼神在花深里几人身上溜了一圈。 “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都当我是个好说话的人了?” “今儿来一个给我说要走,明儿来一个给我说要走,当我明月山庄是什么地方?市集还是酒肆赌坊?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他这话听得花深里心头一跳,连忙俯身:“庄主息怒!” “这怒是息不了!谁都别插嘴。”叶君生自往厅上一站, “我若不给他点教训,怕是难长记性!” 他颔首道:“你们几个我是使唤不动了,别以为我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来人。” 叶君生一声令下,回廊间便有两个侍卫走进来。 他弹了弹衣袍,淡淡道:“去兵器坊取三根刺藜鞭来。” “是。” 这鞭子平日里都是用来审讯细作的,鞭身的倒刺有上千多,打时根根扎入肉里,拔都没法拔出来。花深里心知其中利害,仰头欲求情: “庄主……” “你闭嘴。”叶君生在那太师椅上一座,冷眼看她,“再多话,我连你一块儿打!” 西江悄悄在背后拉了她两下,示意她别再强出头。闻言,花深里也是无法,只得眼睁睁瞧着那边几人捧来鞭子,将言又止。 叶君生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面上浮着的茶叶:“就这三根,打吧,几时全打断了,几时放他走。” “是……”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随即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形容憔悴的关何,着实是有些下不下去手…… 随着鞭子声起,叶君生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瞧着。 “太轻。” “还是太轻。” “声音不够响。” “你们俩没吃饭是不是?” “动作快点。” …… *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今年的夏季并不似往年那么酷热,一转眼已到中旬了,书院外满池的荷花绽开,入目即是红粉嫩绿,藕花珠缀。 微风拂过,一室清香。 讲堂内,秦书提笔沾墨,低头望着宣纸,朗声念道: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今日我们画菡萏。” 虽是曾被陷入狱,然而院士并不同意他回杭州,再三劝说之下,秦书盛情难却,只得留在此地教习书画。 奚画磨好了墨,抬头一面看他,一面又去瞧窗外的芙蕖。 荷叶田田,莲花亭亭而立,娇艳欲语。 余光不经意从远处一方空荡荡的案几前扫过,她眉间轻蹙,眼眸低垂。 自那日后,关何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上学了…… 起初,她一直提心吊胆,想着他会不会有一日来将她灭口。 可时间一日两日过去了,他没有来,七日八日,九日十日过去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