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罪了这么多贵人的她,会比之前愈加凄惨。 一瞬之间,心思百转千回,崔莞顾不得手上的刺痛,在众人阴沉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秦四郎。 殊不知,随着她的走动,刘珩原本还笑意盈盈的眼眸霎时冻成了刺骨的飞霜。 身子早已瘫软无力,便是神智也逐渐浑噩的秦四郎,迷糊中好似听闻到了什么,他陡然抬起耷垂的头颅,朦朦胧胧看见一抹正向他走来的熟悉身影,一滴温热慢慢泌出,悄然**。 那日,香樟下,他曾言,你可信我,却无人得知,那未曾说出的后半句:我定会护着你。 而今,人依在,却换做她挡在他身前。 崔莞纤细的腰背竖立挺拔,她就这般直直挡在秦四郎身前,而后抬头扫了一圈四下,目光定在刘珩身上,肃声言道:“小人斗胆,还请殿下开口,命人守住大门,并且令大堂中的美姬侍婢以及家仆,均一同站至空闲处。” 她虽不知那个吴姓护卫为何要刺杀太子,唯一可确认的,便是此事并非秦四郎而为,不然以他的性子,事败之后,定然会一求死得痛快,而非苦苦忍受如此折辱。 再者以秦四郎如今的模样,显然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由此可见,事前,秦四郎定然不知情。 而刺客同党一事……方才一路行来,郡守府内院平静无常,并无一丝搜寻刺客的惶惶气氛,若不是同党实属子虚乌有,便是那同党尚未出手,仍在这大堂中! 比起刘珩扯谎,崔莞更加倾向第二种猜测,毕竟,若是刘珩不顾一切欲将秦四郎置之死地,根本无需如此麻烦,吴忠事败后径直杀了便是,也不用大费周章将她与楼管事等人带来大堂。 故而,此时此刻,她要做的,便是睁大双眼,寻出那个隐藏在大堂中的刺客! 大堂左右两旁均摆设着长几锦席,唯一空闲的,便是石台正前方那莫约一丈长,美姬起舞之处。 见崔莞一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模样张显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的刘珩,心中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好令刘珩打消念头。 可还未容张显出声,刘珩已然掀动薄唇,淡淡地道:“准。” 张显身子一僵,后背一阵嗖嗖发寒,却不得不咬牙执行。 在刘珩应允,张显出言之下,除去一直在门外当值的侍卫外,余下的闲杂人等,均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崔莞所指之处,垂头含胸,面面相对,排成两列。 随即,也不待刘珩张口,崔莞忽的大步走向那些跪在地上之人,她的步伐,从容,沉着,一步一步,好似踏在众人心尖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差阳错与君别(中) “能在戒备森严的郡守府行刺,刺客的武艺定然极为高强。” 崔莞边走边朗声言道,她走得极慢,目光炯炯有神,专心致志的扫过每一个觉得可疑的人,“善武之人,昼夜苦练,四季兵器难离手,虎口之处定然存有厚茧,诸位,为表自身清白,还请诸位将手心朝上,置于身前。” 她的话一落,跪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探出手,依言摊开手,掌心朝上,均摆在身前。 大堂中烛火高悬,明亮异常,崔莞无需持烛火凑近细看,亦能看清掌心上是否长有所寻的茧子。 她的身子本就细弱,即便腰肢裹粗了几分,比起寻常少年来,仍旧显得瘦小,脚步落在绵软厚实毾鄧上,几欲无声。 一时间,大堂中静到了极致,便是崔莞行走间广袖衣袍窸窣的细响,也仿若暮鼓晨钟,声声入耳。 不少匍匐跪地的侍婢家仆或是美姬,面白似雪,手心中冷汗点点,更有甚者已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可饶是如此,也无人敢动弹一分。 崔莞在众人间来回走动,谨慎的目光仔细打量过一双双或粗糙黯淡,或细腻白嫩的手。 屋外,夜色渐浓,一轮圆月跃上枝头,散发着莹莹辉芒,这如水的月华洒落山河万里,却止步与里外通明的芙蓉园前。 灯火辉煌的芙蓉园大堂中,崔莞垂眸抿唇,神情沉凝,一步一顿,慢慢自左侧打量至右侧,又自右侧打量回左侧,一来一回,周而复始,不知耗去了多少时辰。 张显神色阴冷,他目光如刃,死死盯着崔莞的一举一动,那双细小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极淡的杀意。 不行,绝不能任这小儿折腾下去! 张显把心一横,决定出言打断崔莞,却不想就在他口中的叱喝冲出之际,崔莞猛然止住了脚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