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梦中惊醒的崔莞尚未缓过神,便发现身下的马车轻轻一晃,戛然而停。 岑娘一言不发,弯身下车后打起帘子,“姬,下车罢。” 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崔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微促的心跳,又略等了片刻,待额角的眩晕之感渐渐褪去,方慢慢起身,下了马车。 由于是马车,比牛车驴车要快得多,又是急急赶路,仅是**便行了将近百里路程,眼下已渐渐进入临淄地界。 上一世,崔莞与曾信到过临淄,为寒门寻访助力,年月已久又是隔世之事,已有些记不清了,但眼前这所驿站,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座驿站,非权贵不得入内,即便当年的曾信的青云路已略有小成,可惜,仍旧在贵人集聚之地,众目睽睽之下被拒之门外,不得不得携着她一同露宿荒野。 此事,被曾信引为奇耻大辱。 然而此时,却成了崔莞的大喜。 到临淄,便意味着稷下学宫一事仍存有起色,令她心中怎能不欢喜如狂? 不过,心中虽喜,面容上却是神色皆无,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与往常相差无几。 随着岑娘一同踏入灯火辉煌的驿站,宽敞的大堂中,除去坐在最中间那张长几软席上的挺拔身影,以及四下角落里的侍卫,并无他人。 见岑娘入屋便直直朝刘珩走去,崔莞犹豫片刻,也咬牙跟上了。 行礼,起身,上座,均在刘珩懒洋洋的指示中,一气呵成。 许是昨夜一事,令崔莞的心态发生了细微的转变,如今再面对刘珩时,不似往常,唯唯诺诺,而是可以平静应之。 反倒一直以戏耍她为趣的刘珩,眉宇间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浮躁,尤其是触及崔莞那张略有变化的小脸,躁意愈发深了一些。 稍稍抿了两口清茶,袍角翻动,他突然起身下离席,侧眼瞥了正慢慢用膳的崔莞,沉沉说道:“明日起,你着男装,为孤随侍。” 磁冷的声音未落,他已广袖一甩,大步离去。 着男装?随侍? 崔莞抬眸,愕然的望着渐渐行入内堂的刘珩,他,他又起了什么心思? 可惜,无人能为她心中疑惑解答。 刘珩一走,守在角落中的侍卫立即跟上,大堂中的人数霎时少去了一大半。 如此一来,倒让沉闷凝滞的气氛活络了许多,便是老老实实缩在柜台后的驿丞,也暗暗吁出一口气,趁着无人察觉匆匆抬手以袖为帕,拭去了额角上的涔涔冷汗。 这位贵人的气势当真无比威严,噫,也不知那位小郎是何来头,竟能抵挡得住贵人的威仪。 不过,看这优雅的举止,应当也是大家公子罢?只是…… 想着想着,驿丞不由又瞟了崔莞一眼,目光中满是怪异之色。 崔莞虽在用膳,但心中并未放松警惕,自是将驿丞这一眼敛入眸底,不过,此时此刻她失了声,身旁又有岑娘步步紧盯,根本无法打探任何消息。 小口小口的饮尽小盏中的甜浆,崔莞将手中瓷盏搁置在几上,也不节外生枝,径直随岑娘前往暂时歇息之处。 这座驿站颇为宽敞,共大小莫约十来间独门小院,而院中又置有房屋七、八之数,足以容下普通贵人出行时所携带的家奴护卫了。 而刘珩此行,却足足居了五间小院。 中间一院,居着刘珩与崔莞以及岑娘等贴身侍卫侍婢,而余下四间,则分散在四下,东南西北无一缺漏,恰好将最中间的小院护得水泄不通,便是沐浴所需的热水,也由随行侍婢张罗,驿站中的仆从与闲杂人等,均不得靠近三丈之内。 见状,驿丞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所幸寒冬凛冽,在此时出门赶路的贵人极少,若是换做春暖花开之际,莫说五间,只怕一半都难腾出。 崔莞不知驿丞感慨,亦不知院中戒备森严,她与岑娘同住在侧屋,与刘珩所居的主屋斜斜相对,虽间隔不过十数步,但对她而言,只要不与刘珩共处一室便是极好的了。 待岑娘备好热水,崔莞入了耳房后,转身便将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