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珩端起搁置在一旁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微凉的茶汤,懒懒笑道:“阿莞擅琴,今日孤兴致极佳,正好可闻阿莞奏一曲高山流水。” 崔莞头也未抬,静静拾着棋子,白子尽了拾黑子,同时唇角翕张,淡淡回道:“殿下谬赞,阿挽不擅琴。” “不擅?”刘珩眸色一沉,幽然的目光掠过那只在棋盘与棋盒间游移的柔荑,肌肤白皙莹润,骨节纤长均匀,一看便是绝顶的抚琴之手。 忽的,他广袖微摆,探手覆上了那只拾棋的小手,磁沉的嗓音慢慢溢出口,“孤怎么听闻,雍城崔挽,平生最为好书,擅琴?” 崔莞身子微微一颤,耳尖上不可抑制的泛起一丝潮红,她强忍下抽手的冲动,迎着刘珩笑吟吟的俊脸,面无表情的道:“殿下可知道,夫市本无虎,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是故,流言惑众,不可信也。” 说到此处,趁着刘珩的手一顿,她轻轻地挣了挣,慢慢移开,先将手心中的棋子置入棋盒,而后颔首朗声道:“时辰不早了,阿挽先回丰园为殿下摆膳。”说罢抬手一礼,起身退出木亭,转身便走。 看着明媚的春阳下,那抹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刘珩勾了勾唇角,待他敛回目光,触及棋盒中那几枚显得格外润泽的黑子时,蓦地低笑出声。 用过午膳,萧之谦的请帖果然送上门了,崔莞并未亲自接帖,而是刘珩命人取之。 丰园的软榻上,刘珩淡淡的扫了一眼帖上潇洒飘逸的字迹,“啪”的一下,掷在了几上,“萧家……” 崔莞斟茶的手未顿,但双耳已然放空,专注着刘珩的碎语,哪怕透出一两句,也可让她心中多一丝明白。 可惜,刘珩只哼了一声,薄唇紧抿,不再言语,甚至懒懒的瞥了崔莞一眼后,便挥手将她遣出丰园。 崔莞心中喜不自胜,不必再与这人独处,于她而言,最好不过了。 返回竹楼后,左思右想,又昂首望了望天色,她便决定,仍是出门走一趟。 她思得甚是通透,卫临已不再是秦氏的家仆,去见卫临,算不得是“念旧主”,仅算是会故友罢了。 “阿兄,城中可有匪人?” 经过数月的安稳,起初到了夜里便会惊恐难安的萧谨,已然慢慢恢复了些许孩童当有的天真散漫,可行到人多之处,仍会胆怯,毕竟临淄在他心中,并非什么好去处。 看着一脸怯意却止不住好奇之色的萧谨,崔莞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额角,道:“阿谨莫怕,临淄乃是当年齐国皇都,听闻此处衣食颇有特色,尤其是吃食。” 闻言萧谨双眸微微一亮,不自觉的咽了咽口中泌出的津液,“阿兄要带阿谨去吃么?” 崔莞颔首笑了笑,侧头撩起车窗的薄帘,一道身影猛地跃入眼中,她双眸一凝,下意识扬声唤道:“停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明修栈道暗度仓(中) 为雲軒大爷加更 墨十八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靠在喧嚣的街道旁,崔莞向萧谨说了一句“呆在车上莫动”便匆匆撩了帘子,轻巧地跃下车,朝那道一瞥及逝的人影追去。 “阿兄!”萧谨自车窗探出身子,可不过短短片刻,崔莞的身影已然湮没在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人群之中,哪还能寻到半分。 相较于萧谨的忧虑,墨十八到是一脸无谓,斜斜的靠在车架上,仿佛根本不顾忌崔莞会一去不回。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稷下学宫虽已过了开讲的时日,但临淄城中的游人看客依旧不少,崔莞本身是名姑子,脚程不快,又要分心避让沿途的行人,匆匆的步履不知不觉便拖慢了几分。 待她奔到方才发现那人影的地方时,对方早已不知走了何处。 崔莞不甘心,又往前寻了一段路,直至街道上交错的小巷里弄逐渐增多,她方顿住了脚步,随手扶着临街店铺的墙壁,胸口跌宕起伏,不住地喘着气息。 怎会这般快就不见了人影? 莫不是看错了? 不,应当不会认错,那样一张脸孔,但凡见过之人,便绝不会认错第二眼。 崔莞脑海中一片絮乱,气息稍稍平复后,又抬眸扫了一眼四下,除去往来的行人,或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