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松烟墨,缓缓在砚台中画圈,不一会儿细腻的墨汁涓涓,墨香徐徐。 除去偶尔点墨,刘珩笔下不顿,凝光纸一张又一张,落满苍劲飘逸的字迹。 两人同几而坐,崔莞研墨时,眼角的余光必不可免的落在纸上,她发现,刘珩每张凝光纸上虽落满了字迹,但字句之间,竟是不相连贯。 也便是说,这些字,一个一个,她均识得,可放在一处看,却又不明其意。 崔莞略瞥了几张,便敛回了目光,这兴许,是刘珩与各方联系的暗语罢。 她潜心研墨,反而错过了刘珩唇角微微勾起,却又极快消逝的弧度。 “墨足矣。” 随着刘珩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崔莞停手,轻轻搁下墨条。 看了一眼仍在奋笔疾书的刘珩,她只好静静候着,少顷,闲散的目光瞥及他那头仍旧滴着水珠的墨发。 崔莞心中莫名一动,话便冲出了口:“殿下,我帮您拭干头发,可好?” 这突兀的话一出口,她便悔了,当初前往临淄的路上,刘珩虽常使唤自己,可一些贴身的琐事,仍是交予岑娘,而且此时,她应当离他远一些才是啊。 崔莞立即便张口欲解释,却听见一声轻哼:“嗯。” 他同意了? 崔莞愕然。 可事已至此,又是她亲口所言……崔莞无声的叹息,略在屋中环视一圈,便发现挂在木架之上的荼白布巾。 她起身走过去,将布巾取下,略抖了抖,慢慢行到刘珩身后。 “殿下,若有不适,可言明。” “嗯。” 崔莞抿了抿唇,抬手撩起一缕湿润的长发,裹在布巾中慢慢擦拭。 尽管崔莞身子纤细,又比跪坐与席上的刘珩高出些许,可背对之下,也难以看清刘珩面上的神情。 因此,她根本不曾发觉,正持湖笔在凝光纸上飞快落墨的刘珩,深邃的眸子中浮起一丝极为浅淡,却含满和悦的笑意。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扮君子立于世(中)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屋中淌着一股安宁静谧,耳旁唯有沾了的墨紫毫,勾划在凝光纸上的窸窸细响,与布巾裹着柔软长发的窣窣摩擦声,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清恬。 身着浅云窄袖里衫的刘珩,面色微敛,端坐于沉香镂雕山水云纹长几后,提笔悬腕,伏案疾书。 一袭藕荷襦裙,身子纤细娇小的崔莞,眉目沉静,小手拢在荼白的布巾中,裹着湿润的长发,轻轻擦拭。 原本不相干的两人,因一撮乌黑柔软的发丝,有了牵连,有了触碰,明媚的秋阳自半敞的窗棂漫入屋中,映在地上的两道身影,愈来愈长,愈来愈长,几欲交融。 直至崔莞将那头湿漉漉的长发尽数擦干拭净,刘珩手中的笔仍未止歇,他右侧的几面上写好的信笺莫约有二、三十张。 起初,崔莞还略扫了几眼,发现均是难以看明的暗语,且张张皆不同,而后也就收了目光,仔仔细细的为他擦拭长发。 这会儿,趁着刘珩写完一笺,暂且顿笔时,崔莞轻声说道:“殿下,发丝已干。” “嗯。”刘珩仍是头也未抬的哼出一句,随后又道:“束发。” 崔莞捧着布巾的小手僵了一下,“……诺。” 嗯,他一惯是得寸进尺之人,又非现下才得知,今日…今日你是自寻罪受,怨不得旁人。 崔莞边在心中碎念,边轻声走到木架旁,将手中泛着湿意的布巾撑开,挂回木架上,接着便转身朝置于墙下,摆着一面铜镜的短几走去。 几上除去发冠玉带之外,还有象牙梳,白角篦,但凡束发所需之物,应有尽有,她取了梳篦发冠等细物,还未转身,便听闻耳边响起一道磁沉嗓音。 “不必带冠。” “诺。”崔莞应得干脆,不带冠,那就带纶巾,如此于她来说,更好,戴冠可比带纶巾繁琐。 她一手持象牙梳,一手拢着那头乌发,轻轻梳开,理顺,掌心中的柔软顺滑,仿若一道涓涓溪流,象牙梳没入发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自头梳到尾。 崔莞的举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