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纱之下的容颜渐露,原本隐含疑色的眸子慢慢睁大,瞪圆。 不敢置信的震惊袭卷上尚未来得及褪去狐疑的双眸,崔诚颤抖的唇张张合合,却难以吐出半声清晰的嗓音。 崔莞将帷纱撩至头顶,挂在帽沿之上,帷帽下的容貌尽显,一张清美小脸,与三年前有别,稚涩褪去,一别寻常姑子的沉静氤氲眉间,可无论怎样,依然能窥出几分儿时的姿容。 况且,她精致的五官大多传自同是容貌不俗崔陆氏,但细看下,姣好的轮廓也隐约透着崔诚的模子,此时两人同立,莫说早知内情的刘珩,任凭谁都能看出,其为父女。 “……莞,阿莞!?” “你是阿莞?”僵持了好一会儿,崔诚终于挤出声,他紧锁在崔莞身上的目光下,飞快的掠过一丝惊疑,“这究竟是……” “此事,还是孤来言明。”刘珩并未错漏崔诚眼底的疑光,他亲自开口,将这数年来崔莞的大致经历复述一遍。 当然,其中隐去了秦四郎之事,只言雍城荒林初遇时,崔莞的落魄以及脸上的伤痕,以及扮作男子入稷下,登诸子台,名扬天下之举,至于建康绘心园中的琐事,也皆简略而过。 听闻这比自己一生还要跌宕起伏的经历,崔诚再一次震撼得难以自言,崔挽之名,他岂会不知?稷下学宫那三问传入他耳中时,当场还曾心生感慨,同为崔姓,他若得此一儿,何愁后继无人? 却不想,今日有人明言,名动天下的崔挽,竟是女儿身,且还是他已故的嫡女! 这也未免太过……荒唐。 “既然你尚在人世,为何不归家?”心绪渐渐平复,崔诚当即便窥破其中最大的疑点,他盯着崔莞的小脸,沉声言道:“即便容貌尽毁,雍城中亦有崔氏产业,你为何不寻人给族中传信?” 哪怕心中有万分把握,眼前的姑子,正是他一遗三年的亲女,可崔诚仍是不得不压下激荡之情,慎终于始。 这番话,令刘珩眉心微褶,然而他并未出言,而是转头看向崔莞。 受疑,是必然之事,崔莞事先早有所料,因而她给刘珩递了个无碍的眼神,便移眸对上崔诚明看清透,实则暗涌不止的双眼,低声说道:“不归家,是因不知家在何处。” 崔诚不解,“何意?” 崔莞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的道:“我自苏醒之后,往事俱失,唯记得姓崔名莞,来自何处,去往何方,又是被何人所害,皆忘得一干二净。”话落,她捏了捏冰凉的小手,又道:“且至今尚未思起。” “如此,你又有何胆量登门,言及为吾已故三年的血骨?”崔诚的声音,掺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颤动。 “崔族长。”刘珩的两条剑眉,几欲拧成一团,墨眸森寒冷冽,“你是在质疑孤?” 谁知崔诚对他渐显的怒意视而不见,目光仍旧紧紧盯在崔莞的面容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容貌相似也未必全无,你又有何凭证可验明此身为我崔氏血脉?” 面对这一句一句质问,崔莞心底泛涩,她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并无。” ☆、第二百六十五章 许你一世荣华归(下) “我并无。” 一声平静的回应,却饱含一股说不出,道不尽的酸涩苦楚,重重锤入屋内两名男子的心间。 遭歹人掳劫,容貌尽毁,往事俱失,有家不归……这桩桩件件,均聚于她纤细羸弱的身躯之上,避无可避时,又可曾有人对她问过一句,你可愿? 崔莞眨了眨双眸,逼退眼底的涩意,她欲再言,却被人抢先一步开口。 “既然崔族长已有决选,今日,便当孤从未来过。” 刘珩并未收敛眼中的寒芒,撇下意有所指的一言后,将崔莞攥到身旁,便打算将人带走。 “太子殿下且慢。”崔诚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是一松,心知自己的试探已被看穿,故唤住刘珩后,也不避开那道回望的凌厉目光,叹声道:“先前所言虽伤人,却是崔氏族人皆会询问之语。” 边说,他边移眼看向崔莞,眉宇间的沉凝渐褪,他声音一提,道:“吾儿阿莞,身上有一细印,自胎中带出,这世上除吾夫妇二人,皆不得知,你既言是吾儿,那就让人验上一验,如何?” 印记?崔莞微微一怔,这世上自胎中带印而生的人,不算少,只是她从不知自己身上还有一处印记。 与刘珩相视一眼,她便颔首应道:“可。” 崔莞无异,刘珩自不会阻拦,不过,那盯着崔诚的目光中,寒意未减半分,“崔族长打算寻何人验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