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四周极为安静。宇文荣天还未亮就起了,既没有点灯读书,也不曾练武打拳,他只是站在窗扇大开的窗前,望着窗外,表情平静。 一阵轻风拂过,带来了些许的草木清香,以及相隔一个花园外的大厨房里仆从们嗡嗡的说话声。 赵木在离宇文荣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恭声道:“郎君,可还是在忧心如何拜见大王?您也不必太着急了,你可是大王嫡亲的孙儿,待他有空了,定会见你的。” 宇文荣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出了门,看着东边天际缓缓露面的一轮红日,神色复杂至极。 宇文荣的脑海中闪过大正年间的史官关于这次动乱的记载:正平十一年春,河东之地降雨一月不停,农田淹没无数,许多良民沦为流民。而其中冀州、襄国、上党等州郡的流民最多,冀州魏大牛心怀异志,煽动流民冲击官府抢粮,夺冀州。冀州城落入贼寇之手后,而魏大牛则更名为魏无极,自称“替天行道”虎威将军,朝父王河间王所在地襄国打了去。父王素来只好杯中之物和玩乐,听闻流民大军袭来,不是召集王府的护军去抵抗,而是带着新收的有一手酿酒好手艺的小妾,带着亲近的中人和一部分护卫弃城而逃,将王妃嫡出的世子和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干儿女全都给抛下了。 河间王弃城而逃,整个襄国城却是遭了殃,乱军攻打襄国七日方攻克,深恨阻止抵抗的军曹司马与大族,竟然纵乱军掠城三日,死伤无数。而其中就有宗室子弟,如自己的嫡出兄长河间王世子以及其他几个兄弟。若非自己机灵,若非赵木兄弟俩忠心,自己只怕也会如其他来不及逃走的兄弟一般丧命于流寇之手了。 如今想来,宇文荣虽心恨贼寇,却更恨尸位素餐的州郡刺史们以及父王河间王。 是的,便是嘴里不说,宇文荣也压不下对河间王宇文舵的暗恨与唾弃。并非是宇文荣多么的忧国忧民,而是他知道,作为宗室子,天下若真的乱了,自己这个宗室子弟的身份也就不值得一提了,更不要指望能封什么爵位了。只是大乱既是危机,也是天大的机会!故而前世之时,自己不但承袭了河间王的郡王爵,还曾离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格外得近。即便最后莫名地死了,死得格外的意外与窝囊,宇文荣的心中依旧放不下对权势的眷念。试问哪个男人不贪恋权势? 想到那倒戈一击的人,宇文荣的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冷厉之气来,让跟着他好多年的赵木和赵林兄弟俩心里也起了嘀咕。 看着那轮已经开始散发出金色光芒的太阳,宇文荣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宇文荣一开始想过拜见祖父燕王会有些困难,但是没想到会这般困难。来了燕王府已经三日了,不要说拜见燕王了,就连伯父燕王世子都不曾见到。说起来,还是自己没有想到祖父和世子,对宇文舵的成见已经如此之深了。 祖父燕王膝下有两嫡子两庶子,嫡长子即为燕王世子,嫡幼子便是宇文舵了。不说自己同父异母的十七个兄弟。只伯父燕王世子膝下也有十个儿子,祖父跟前从来不少孙子。宇文舵得了河间王的爵位后便去了襄国就藩,从此无父兄管束,每日里只顾着吃喝玩乐,去了封地后同燕王府的走动一向是吩咐属官过来涿郡的,时日一长,燕王和世子自然是极为不满的。燕王对宇文舵不喜,自然他所出的孙子也不会太喜欢的。 “宇文舵死于乱民之手也并非坏事了……”宇文荣心里冷冷想道,随即又暗骂自己不孝:即便痛恨他,毕竟是生身父亲。只是这个想法却是萦于脑中挥之不去。 宇文荣又沉吟了片刻,宇文荣就将怀中珍藏着一只绸布包给拿了出来,很是不舍地打开了,里面乃是一只玉质极为剔透的红玉镯,这是他的生母萧夫人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了。 虽然极为不舍,他还是将玉镯递给了赵木:“你速将这只玉镯给当了。”随即又吩咐赵林:“去想法子和世子家二郎君身边的小厮搭上话,探出二郎君的行踪来,要快!” “郎君,这,这可是夫人留给你的不多的遗物呀!”赵木接过玉手镯,眼中满是不舍,小声地说道。 “不要多说了,赶紧当出去,若是能多当点钱,死当也可。”宇文荣想起纤弱而美丽的生母,若是母亲在世,也会明白他为何这般做的。而前世里,自己虽然遵循母亲的遗言,将镯子赠予了看中的女人,最后却只落得镯碎人亡的下场。想到这里,宇文荣的眼光就变得格外地凛冽尖锐,唇边的笑意也染上了凉意。 赵木看宇文荣坚持,便不多劝了,和赵林一道出了燕王府的客院,大半个时辰后,两兄弟又前后脚地回来了。 “郎君,幸不辱命,玉镯死当了五万钱。若是全部抬进王府,太过引人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