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断迈前两步,距离西闲便近了许多。可他仍是不敢抬头,只是略垂着眼皮,目光所至,却越过脚下那厚厚地锦绣地毯,看到前方椅子上坐着的那人。 一双淡蓝色缎绣的凤头鞋,规规矩矩地并立眼前,却只露出了些许峥嵘,因为往上,便是浅水蓝的绉纱褶裙,轻飘飘地垂着,像是明澈的流水瀑布,偏是静止不动的。 顾恒心想:“为什么这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可以如此好看,可为什么又竟然纹丝不动?” 像是感应到他的心事,那淡泊明净的蓝影轻轻地摆了摆,像是被风吹过,又像是她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顾恒的眼神也好像随着这温柔的蓝影摇曳,而也变得甚是温柔,他很想抬头看一眼身前的人,却又…… 不敢。 西闲开始并没说话,许是在忖度该如何开口,她并没有留意顾恒,因为从她的角度,顾恒不过是规矩地低着头,静若止水罢了。 何况此刻她心中所盘算的事情绝非等闲。 这事实在难以开口,却又迫在眉睫,不容耽搁。 而且除了顾恒,仓促中找不到别的可以经手的人,顾恒竟是最合适的一个。 西闲下定决心,一字一顿谨慎说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想拜托一个心腹之人去办。这件事……干系匪浅,不知道顾统领,能不能为本宫分忧?” 顾恒正在恍惚,突然听了这句,想也不想,便道:“请娘娘吩咐就是,就算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说了这句,却又一怔,隐隐地有些面热,觉着自己说的太急切了,面前的人何等机敏聪慧,若是给她听出了异样,那从此……再见只怕就难了。 顾恒正有些忐忑,不知要不要再补充两句,西闲却道:“如此就太好了。其实我也觉着,这宫里,顾统领是最值得我信赖的。” 顾恒听到“最值得”三字,耳畔一阵轰然,脸早就大红了。幸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西闲也看不到什么。 只是西闲隐隐地发现他的耳朵好像漾了一层轻粉,不过料想是他心情激动所致,倒也不足为意。 西闲便道:“近来我隐约听说,先前南边儿叛变起兵的赵立给生擒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顾恒道:“确有此事。” 虽早有所知,听他确认,西闲仍觉心头一颤:“听说要把他押解回京?现在不知如何了?” 顾恒道:“已经在半路。是镇抚司的人负责。” “镇抚司……”西闲顿了顿,“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顾恒说道:“皇上本不在意,但太上皇觉着赵立杀了废太子,所以一定要他回京受刑。” 西闲便不言语了。 顾恒等候片刻,终于说道:“娘娘要交代的事,可跟赵立有关吗?” 西闲才道:“说来好笑,你也知道我过去之事,当初东宫苏嫔被害,我发誓要为她报仇,等查明真相后,却是废太子所为……但他毕竟是失手,而且皇上也答应了太上皇要保他平安,并贬放外地,所以我也只能如此而已。” 顾恒听她娓娓道来,虽知道事关重大,但却宁肯她就这样慢慢地多说几句话,让他多入耳聆听一刻。 西闲见他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可是没想到赵立起兵,又率领乱军杀死了废太子,我想……太上皇是个最多心多疑的人,他也许会觉着,此事跟本宫有关。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多想了呢?” 顾恒听她询问,才说道:“娘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太上皇那人,是有些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何况废太子之死,对太上皇打击不可谓不大,他心中势必会痛恨一些人,且当初导致废太子倒台的几股势力之中,娘娘便也是最大的一个原因呀。” 西闲点头:“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可见我并不是多虑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