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倨后恭,事必有因。 不过敖休找到的切入点,可比之前高明不少,华夫人和薛平治都没有出言打断,饶有兴味地看他,究竟想搞什么明堂。 敖休见华夫人没有阻止,心中暗喜,顺势移转视线,向水榭中其他人道:“就在前日,我得以面见天风散人,请教制符之道,散人见在下尚堪造就,便指点一二诀要,当真让人受用无穷。临别时,又赠我一件奇物,虽是随手而就,但由在下看来,却是极有意义……” 在这儿,他卖了个关子,眸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这才微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桩物事。 阳光从水榭一侧照进来,光线打在敖休手上,竟是莹莹生辉。 概因他指尖上,正拈一朵“莲花”。指尖所触者为花梗,顶端则是复瓣之形,径有八分,瓣瓣分张呈杯状,虽然不甚大,然而自花梗以上,数十花瓣,无不如晶莹剔透,艳阳映照之下,仿佛色分七彩,美轮美奂。 华夫人讶然道:“水莲花?” 此“水莲花”非是种类之所谓也,而是指该物的材质——水榭中几位看得清楚,这朵“莲花”,其实并非采摘而得,而是有神通之士,凝水成形,使之花姿永固,自具神异。 敖休见华夫人动容,自然开心,便解释道:“这一朵水莲花,实是天风散人凝高空水汽,化形成就,共有花瓣三十二枚,再算上花梗,实是三十三道分形,内里气脉连贯,窍穴贯通,可化为一道‘太清洗心咒’,专门制劾心魔。有它在,便是魔潮之中,也敢走一遭!” 说到这儿,敖休脸上笑容绽开:“正是这朵水莲花,让我萌生一个念头。本次‘碧霄清谈’,怕是多年以来,仅有的符修顶级盛会。在下要抓着这个机会,厚起面皮,向每位符修前辈高人,讨要一件‘作品’,不求价值高下,只为一个纪念……” 说着,他眼放光芒,盯紧了余慈,一眨不眨。 前面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 “天风散人是第一位,天君就是第二位。请天君看在我一腔赤诚的份儿上,万勿推辞!” 说罢,他举手过额,一揖到地。 敖休眼睛盯着水榭地面的纹路,虽是向余慈行礼,心里却极是舒坦。 因为他终于给余慈下了个套,此非出自“公心”,而是“私欲”,可越是这样,越是爽利。 天风散人也好,乔休真君也罢,都是此界散修中,名望极高的符修,均有宗师之资。前者天赋绝顶,后者辈份极尊,天篆社都给二人安了“供奉”之名,以为尊敬之意。 出自这等人物的“纪念之物”,岂会当真是“随手而就”? 他与天风散人,其实关系颇深,近来更有一些合作之事。 天风散人赠他这朵“水莲花”时,便提及此为他独门制符之术,贯通了玄门、佛门的部分手段,符成莲形,荡涤心魔,最是神妙,拿到几个大商家的拍卖会上去,足够换来一件同样性质,祭炼十四重天的法器。 如此妙品,让余慈全无准备之下,仓促制作,哪有能胜过的道理? 敖休正是要拿天风散人,来落余慈的面子。 到那时,不但余慈在华夫人、薛平治等人脸上损折脸面,他事后也会在外面大肆宣扬,非要弄得世人皆知才好。 当然,余慈也可摆架子,避开这次“较量”。那也无妨,事后自然会有“天风散人隔空一符难倒渊虚天君,上清传人甘拜下风”之类的段子轰传天下。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余慈能胜过天风散人又如何? 若余慈真能制出胜过“水莲花”的符箓,他就顺依前言,厚着脸皮讨要下来,那怎么也是一件超过祭炼十四重天法器的宝贝,到时候看余慈吃下暗亏的表情,也很不错。 到目前为止,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固欣然,败亦无妨,心态放得极开。 这人啊…… 余慈看着敖休躬身时的后脑勺,哑然失笑。 这家伙究竟是天生与他不对付呢,还是别有所图?此类问题,不需要动太多脑筋,包括敖休给他出的难题,也一样。 岂不见华夫人、薛平治她们,都在笑吟吟旁观?对这等层面的事情,只需要抱着一个玩乐的心思就好。 “敖堂主的心意,我了解了。” 余慈不多言,不客套,不纠缠,抬头看天,却见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既然无云,分云斗符又从何谈起? 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