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秦艾词双手浸在水盆中,慢慢拧过干净的帕子,替杜朝阳擦拭着身子。如今已是盛夏,就是呆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过不了多久也是汗流浃背,何况怕硌着伤口,杜朝阳还躺在软柔的棉絮垫子之上。 因为要注意不能让汗水浸湿伤口,平日都是陈风帮着将军擦身,这活儿男人做着总是比不得女人,况且,属下与妻子,截然不同。 秦艾词用湿凉的帕子拂去杜朝阳额间的细密汗珠,慢慢往下,他的眉毛浓郁,听宫里老人说,眉毛浓郁的人凶悍执着,却有福气,如今看着杜朝阳,好似有些道理,却又不那么有道理。 他更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初次见面,秦艾词就盯着杜朝阳的眼睛看,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光亮。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红唇,这些都曾是她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如今,其实还是很喜欢…… 许久不敢这么肆意打量杜朝阳了,甚至平日里每看他一眼,都会有心里的计较,如今他伤重,她才能这般静下来慢慢欣赏着他。 擦拭完脖子,秦艾词换过水,继续往前胸抹下去。秦艾词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他以前算不得文弱,却也俊秀,然而边关这些年,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黝黑结实,尤其是手下抚着的那一道道的旧疤痕,有些已经淡去,有些仍旧狰狞,这是战场留给他的,他的荣誉来自战场,伤痛依然来自战场。 “做士兵不辛苦么?好好的杜家小少爷不做,却去边关吃这么些苦头。婉言说你故意透露消息是为了我,不想做我的小舅舅?我倒不是很信,但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若真的是,那,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胸前擦拭得差不多了,秦艾词转身拧过了水,替他擦拭手臂,他的右手臂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痕,应该是新伤,也没多想,毕竟杜朝阳身上伤痕太多,指不定那次战场上留下的。 “昨日我看见何卓,何家人,果真除了何意,我都看不上。”秦艾词撇了撇嘴,想起了那个温婉的何鸢。 慢慢地,她开始替他擦拭手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没有一丝伤痕,竟比女人的手还漂亮,如果不翻过来看他因握枪起茧的掌心。她继续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昨儿看何卓右手好像废了,也不知得罪了哪个人物,他这样的性子,总是要出事。” 正说着,脑海里浮现几月前的马车惊马,秦艾词突然反应过来,再抓过杜朝阳的右臂,虽不确定,可她隐隐觉着,他右臂上的这道伤痕是那次留下的,因为是长绳磨过,所以印迹才这么长,不似刀枪……若真是这样,何卓的手,莫非也是杜朝阳命人废去的? 秦艾词有些不解杜朝阳与何家,甚至与何鸢的关系,即便面对照顾了老夫人多年的婉言,杜朝阳都不假辞色,更别说其他女人,可偏偏这个何鸢是个异数,除了她以外的,一个异数! “夫人,汤药来了。”陈风端着药碗走近,却提醒着:“将军昏迷不会张口,汤药并灌不进去。” 这些日子,影卫们也试过不少方法给杜朝阳灌汤药,却都喂不进去,最后只得想办法用布蘸了药水润湿唇瓣,一点一点喂进去。 “你且放着,我自有办法。”秦艾词一边拧着手帕,一边说着:“正好,过来替将军翻个身,小心别动到伤口。” 杜朝阳身上能擦拭地方的她都一丝不苟擦干净了,但毕竟力道不够,想来背上得热出痱子了。杜朝阳看着精瘦,体重却不轻,两个男人才勉强给他翻了身,待秦艾词擦拭完,他们才是端了水盆退开。 秦艾词揉了揉酸累的肩膀,不禁笑了笑,她哪里这般伺候过人,要不是担心丫头们嘴巴不牢靠,她也懒得自己亲自动手,她却不知,曾经她生病时,杜朝阳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一丝不苟替她上药擦身。 端过药碗,这碗汤药里掺和了千年的老山参,秦艾词特地询问过了大夫,喝了许能有效。将汤药放置在嘴边,慢慢地将碗中汤药吹凉,用唇瓣试了试温热,正好合适,而后她竟将汤药灌进了自己嘴里,低下头,嘴巴贴上杜朝阳的,舌尖掀开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将汤药灌进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