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有非常大可能性继承皇位的皇子,皇家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妻子生下异姓之子,混淆皇家的承嗣序列? 这孩子若是女儿还好说,可要是儿子,养在王府里,算是义子、庶长子,还是别的什么? 李政将来有了别的孩子,他会是什么处境? 钟意知道这孩子不能留,但人心终究难以被理智完全占据。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骨肉相连。 到了晚间,李政平静问她:“你打算,将它生下来吗?” 钟意嘴唇动了动,想要言语,他却伸手过来,抵住了她的唇。 李政道:“沈家不会接纳它,我也一样。” 钟意听罢,心中一凉。 “你若是想生下来,”李政顿了顿,却道:“便送到越国公府去吧。” 钟意怔住了。 “便将此事瞒下来,再同你两位兄长约定好,”李政低下头,轻轻道:“等孩子生下来,便说是钟家的子嗣。” 钟意眼泪倏然落下,想擦掉,却如何都擦不干。 李政叹口气,取了帕子为她擦拭,好半晌,她才道:“多谢你。” “原是我对不住你,”李政道:“有什么好谢的。” 事情解决,钟意心中微松口气,却也知晓他将此事按下,在皇帝那儿,在其余人那里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或多或少的,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些。 快到四个月的时候,李政往外地去公干,钟意便留在府中安胎。 这日下午,侍婢忽来回禀,道宗政长史到了。 钟意原就怵他,李政不在,更有些不安,顿了顿,还是吩咐人请他进来。 几月不见,宗政弘一如往昔,面上几乎不见血色。 吩咐人呈了一碗药给她,他开门见山道:“药性非常温和,不会伤及身体,也不会对王妃日后孕育子嗣有任何影响。” 或许是因为体弱,他语调永远都是那么轻缓,隐约带着点温柔意味。 可钟意听得心都凉透了,半晌,才道:“是他的意思吗?” “如果是殿下的意思,便不会等到今日了,”宗政弘彬彬有礼道:“是我与王府一众属臣,还有宫中的意思。” 钟意如坠冰窟。 “王妃还很年轻,还会有别的孩子,”宗政弘道:“而殿下来日可期,为皇室血脉计,不该有任何令人生疑,乃至于可供操纵的破绽存留。” 他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同这个人一样,有些孱弱的白。 钟意看着那只手将药碗推给她,温和道:“王妃,请吧。” 第53章 下棋 第二日清晨,钟意早早便起身了。 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玉秋玉夏听闻内间动静,入内侍奉她洗漱,按部就班的用了早膳,又惦记李政伤势,往他那里去探望。 “居士到了?快请,”侍从恭敬道:“殿下吩咐过,居士前来,不需通禀。” 钟意微微一笑,向他颔首,进了内室。 人一进去,她便觉自己来的不巧。 说曹操曹操到,她昨日推脱,原是为了不见宗政弘,不想今日一入门,便在李政这儿见到了。 内室里炭火烧的温热,有隐约的药香气袭来,应是为了李政养伤之故,然而,即便是这样暖和的所在,宗政弘也仍披着狐裘,好在他人瘦削,并不显得臃肿。 李政与他相对而坐,中间隔着棋盘,二人听见动静,同时侧目来看。 “阿意?”李政有些惊喜,还有点说不出的甜蜜:“你怎么来了?” “你的伤还没好,”钟意道:“我不放心。” 宗政弘也站起身,向她施礼,轻轻道:“怀安居士。” 天策府长史居从三品,门下省侍中官居正三品,钟意品阶倒还高他一级,她垂了眼睑,道:“长史不必多礼。” 李政握住她手,原想帮这二人引荐,转念一想前世之事,便知钟意必然识得宗政弘,倒不必多言,拉她到案前落座,又吩咐人奉茶。 钟意瞥一眼案上棋局,倏然笑了:“平手?” 李政应道:“嗯。” 钟意忍俊不禁:“难为长史了。” 李政偏好军武,不善文墨,琴棋书画之中,除去那笔字还能看,其余都烂的一塌糊涂,能在棋局上跟宗政弘下成平手,不知后者费了多少心力。 谁会相信,战场上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