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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们相争,他不闻不问,看着他们作孽,他舍不得伤害任何一人,事到如今,连自己最疼爱的十三子也要走岔路了吗?

    子不教,父之过。

    景元帝目光里的震怒渐次平息,露出满眼的担忧与哀伤,近乎叹息地唤了一声:“南羡。”

    他想让他抬起头来给自己看看,看清楚他到底在想甚么。

    这时,十二王朱祁岳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悄声唤了一句:“四哥。”与朱昱深连带着朱十七一起往前迈了一步,学着朱南羡一样伏地磕头,说了句同样的话:“请父皇三思。”

    朱悯达这才松了口气,于是也拜道:“父皇,苏御史奉命审查登闻鼓一案,眼下证据确凿,据理弹劾是她职责所在,理所应当。至于老三,山西一带官员唯他马首是瞻,至于他究竟是失察还是主谋,还待再审,但此案说他毕竟是山西藩王,此事说他是祸首,也不算太过。”

    然后他微微一顿,一脸镇定地道:“苏御史秉公办案,请父皇三思。”

    景元帝看着同样跪在地上为苏晋求情的几个儿子,不由怔然。

    是自己想多了吗?

    或许南羡先跪,只是因为他心地更善,更通透,就像逝去的皇后,她总是为人着想。

    或许只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柳朝明见此情形,这才合袖一揖:“陛下,苏御史弹劾是受臣肯允,请陛下三思。”

    柳朝明知道,他的话不能说得太过。

    就像方才,在虎贲卫举起长矛时,他迈出的半步在看到朱南羡跪下后,又慢慢地收了回去,与他同样收回这半步的,还有户部沈奚,大理寺张石山,都察院的赵衍与钱三儿。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受不得胁迫的皇帝。

    被弹劾的是朱稽佑,皇子已跪,大臣便不能再跪,倘若两头一起跪地求情,在景元帝眼里,岂非等同于逼宫?

    如此一来,等着苏晋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奚随同柳朝明揖下,说了句不轻不重的话:“请陛下三思。”

    景元帝的思绪在这么一当儿缓缓冷静下来。

    他有些后怕,因为在祁岳与昱深跪地之前,他想的是,倘若老十三这逆子胆敢对当朝御史动情,那便将两人一起打,一个打死一个打得长记性。

    而现在,老皇帝慈悲满怀地想,是自己太老了,是自己多想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都平身。”虎贲卫见了这手势,无声退下。

    但是,这个苏晋当怎么处置呢?

    景元帝想了想,心下忽然一狠,再起杀心,唤了声:“刑部——”

    就在沈拓迈步而出的当口,殿外忽然有人通传道:“禀陛下,文远侯进宫求见!”

    苏晋伏在地面,浑身上下如同绷紧的弦,直到听到“文远侯”三个字,那条埋于血肉勒紧心脉的弦才断了。

    文远侯齐帛远,她的最后一个证人。

    他不仅仅是昔日翰林院掌院,三王妃的生父,更重要的是,当年景元帝征伐天下时,身边有三位谋臣——谢相,老御史,文远侯,只有最后一人还活着。

    苏晋在知道此案与三王相关之后,便去文远府投帖拜谒,可每回都被小厮拦于府外,以一句“侯爷避世已久,不见俗世中人”为推辞。

    苏晋等到今日,是再不能等了,年关将近,眼见着就要停政,等正月十五一过,三王就要动身回山西,那时她该拿甚么来拦?

    更莫说山西行宫不停工,这个年关节又要死多少人?

    景元帝听到“文远侯”三字,目光竟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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