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沢微冷冷道:“但本王看你似乎并不确定。” 舒桓道:“回殿下的话,微臣并非不确定,而是这圣旨上的字迹轻而浮,不似从前苍劲有力,微臣猜想,这当是陛下病中悬腕所写,心忧陛下病情罢了。” 朱沢微听了这话,面色沉沉地自舒桓手里收回圣旨。 事已至此,再多计较已是无益,何况锦衣卫两千骑一来,无论这圣旨是真是伪,自己今夜是制不过柳朝明了。 也罢,柳朝明并非朱家正统,便是有心夺|权,至多也就位同宰辅,他若想要帝位,诸王众臣又有谁会服他?何况等春深入夏,他凤阳的府兵一到应天府,这京师上下便再无人与自己抗衡。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杀了朱南羡这个嫡十三子才是要紧。 朱沢微思及此,对跟在自己左右的朱弈珩与朱祁岳道:“我们走。” 然而他还未走出两步,只听柳朝明在身后道:“七殿下留步。” 夜色凝在眉间朱砂,朱沢微负手转过身子,轻轻笑道:“怎么,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不敢。”柳朝明道,“只是听说今日十三殿下也去了昭觉寺,敢问七殿下,十三殿下人呢?” 朱沢微似是恍然才想起这世上还有朱南羡这号人物,无不哀忧地道:“想必柳大人还未曾听说吧。今日本王大皇兄身死,正是十三带府兵将其杀害。可叹大皇兄素日来待十三最为亲近信任,到头来十三竟以怨报德,真真令人扼腕。” 说完这话,朱沢微再次转身欲走,未曾想柳朝明竟向他走近了两步。 冷玉似的眸子径自看入朱沢微的眼,连声线都冰寒三分:“本官问的是,十三殿下他人呢?” 第97章 “柳大人没听清吗?”朱沢微阴沉沉地看着柳朝明, “十三谋害当朝太子,本官自然已命人将他押往刑部。” 他说着, 看向方槐:“怎么, 方大人身为刑部侍郎,今夜只顾着为柳大人鞍前马后忙进忙出, 不知刑部接了一位贵客吗?” 方槐还没说话,柳朝明道:“既如此,左将军,你即刻率金吾卫去刑部。” “是。” “慢着。”朱沢微抬手一拦道:“柳大人这是何意?十三谋害太子罪大恶极, 大人难不成还要将他迎回宫中?” 柳朝明道:“圣上开朝之初曾立国策, 储君之位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而今大殿下薨殒,十三殿下作为第二位嫡皇子,理应承袭东宫主位,继任储君。七殿下不过藩王,就算手握罪证指认十三殿下, 未经我三法司查明因果, 也无权审理, 扣留,押送十三殿下,更莫提关入刑部大牢。” 朱沢微听他说完, 忽然勾唇笑了:“那么左都御史的意思是今夜就要问案是吗?好。”他点了点头, “也不必左将军去请人了, 十二, 你这便命鹰扬卫疾马赶去刑部,将十三从大牢里提出来。” 朱祁岳应了声是,随即便吩咐下去。 夜更深了,皇城外遥遥传来三声梆子,承天门楼的灯火应声熄了大半,只有奉天殿外还亮着,火色淬了刀影血气,竟是微暗的红。 少时,一辆粗陋的马车在奉天门外行止。 朱南羡仰躺在车马内,帘子一被掀开,便被这浸着血的火光灼了眼。 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挡了双目,五脏六腑却如焚如炼,眼前虽暗下来,冲天的血色又自心头腾升而起。 一时又有人想要将他扶下马车,哪里知才碰到他的袖腕,就被他一个挥手打开。 朱南羡重新仰躺回去。 他在等,等着那群兵卫上来将自己拖拽下马,正如他们先时几近暴虐地将他拖行于山道上时一样。 反正在他们看来,他是个该要死的人。 可是朱南羡等了许久,外头除了“噗噗”作响的烈火声,竟一丝旁的声响也无。 他这才将手背缓缓从眼上挪开,似是要与强光抗衡一般,撑起眼皮看去。 车外一名内侍正弯腰打帘,千百兵卫似乎怕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