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苏宛是否能听明白,沈奚不等她答,又问:“你为何会被抓进牢里来?” 此问一出,苏宛却不作声了。 覃氏是认得沈奚的,替她把因果说了,又道:“当时苏大人说要给小姐安排个去处,就是民妇与老覃打点的,本来以为没人知道,谁晓得半途被人跟上,抓进了牢里问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晋安排苏宛的去处时,能托付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说起来也是覃氏不够当心,这么简单的追查跟踪,朝野里哪个不会,何况他们当时的对手是柳昀。 那时候,苏晋正被囚禁柳府,柳昀是想拿住苏宛,多握牢一个她的把柄吧。 沈奚“嗯”了一声,又问:“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覃氏道:“大人被送走了,民妇是苏府的下人,日后自然跟着小姐。”又对苏宛道,“小姐,这一位沈大人是苏大人的至交,您可以与他说话。” 苏宛听得“至交”二字才抬头,这才发现此人竟是认识的,忘了在哪个府里见过一回,那时候沈奚还是太仆寺的“养马使”,一身粗衣已然眉目端然如画,而今一身仙鹤补子,外罩墨绒大氅,独立在这宫楼雪色里,煊赫又清冷,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她又垂下眼:“大、大人若不嫌麻烦,可否先将我与覃嫂送回乡下,我在那里存了些首饰银子,都是从前三哥给的,民女知道苏府已被查封了,想在京师另置一个住处,茅屋瓦房就行,只要能离从前的苏府近一点。” 沈奚眉心微蹙:“你不回杞州?” “民女的家里人……对民女不好,只有三哥待我好。”苏宛的声音细细的。 其实这话说得还是委婉了。苏宛的身世,沈奚听苏晋提过,她本就庶出,亲娘过世得早,苏府四分五裂后,人人都不愿分她这个孤女一杯羹,被撵出来不说,主母还打她主意,要将她嫁给杞州一名恶霸换几分聘礼。 同情心不是白捡来的,这样长大,心中还能保有单纯,饶是不够聪明,也给苏晋惹过不小的麻烦,记着当年苏家老爷的恩,也念在她是这么一个人,苏晋还是愿意收留她,为她安排个去处。 苏宛又道,“大人放心,等民女置好住处,会自力更生。三哥曾送民女去女私塾,民女这些年念了些书,亦会写字了,日后帮人补补衣裳,写写家书,总是能养活民女与覃嫂,不会麻烦大人的。” 覃氏看沈奚的神色似有诧然,以为他不信,替苏宛说话:“沈大人,这是真的,大人对小姐有恩,小姐当年却因失言险些害苦了大人,心中一直有愧,后来大人告诉她,凡事当多思多学,便自请去了私塾,便是这一回,那些人将小姐抓进牢里,用刑逼供,小姐也咬着牙一个字没说,不敢再害了大人。” 沈奚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苏宛手上,只见她指节之间伤痕累累。 好歹是前任刑部尚书的家眷,刑部牢里竟这么用刑? 宫中内侍,哪个不是精于察言观色的? 马昭看了一眼沈奚,沉声问跟着的狱卒:“怎么回事?” 第218章 二一八章 狱卒道:“回国公爷, 回马公公,这事其实是个误会,人送进来的时候,只说要审, 可这样的大案, 既要审, 哪有不用刑的?是用了几日拶刑,后来都察院的言大人来了, 晓得了此事, 言明不许对苏府的人动刑以后, 小人等就再不敢了。” 苏宛见沈奚不语, 埋下头去:“沈大人, 三哥只剩我这么一个亲人了,他曾待我好, 如今他遭了难, 家里总不能没人等他。民女愿留在京师, 等他回来, 若他回不来,等三年后, 民女就带着覃嫂,去宁州照顾他。” 沈奚怔怔的, 半晌, 似是被触动了什么, 回了一句:“只有……你一个人了?” 苏宛不解他此问何意, 茫然中,只怯怯地点了点头。 是啊,只剩她一个人了,所以她要等时雨回来。 而自己呢?自己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 原来——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没能参破。 二姐走了,十三没了,逝者已矣,可生者呢? 三姐不愿面对朱昱深,甘愿为十三守陵,可她还是皇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