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谦说,“你之前做什么的?报社记者。在那边也算好工作了,你说不干就不干,向所有可能借钱给你的亲朋好友借钱,筹了五万块来新加坡。你来新加坡留学,是为了谈恋爱,是向往自由世界?你想干一番大事!” 郭兰因那时太小,不懂他父亲的眼力。“那有什么不对?你不是常这样教哥哥,想要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抱负这种东西,只需你郭家人有,平民百姓就不能有!” “一个男人,不可能既有野心抱负,同时还能守住儿女情长。我教兆旭兆明,是因为他们娶的是别家女儿,情不情长,跟我有何关系?但你是我女儿,你不需要一个这样的男人。” 要到今天,要等做了父亲,也有女儿要出嫁,彭光辉才懂当年的郭义谦为何那般声色俱厉。凌彦齐的家世太出挑,要是再学了他妈,哪怕是五成的做派,他女儿这一生都幸福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现在这样的好。以司芃的个性,还能压他一头。“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不介意。” 大概因为卢思薇,凌彦齐对别人家的父母如何对待孩子,要求也不高。甚至他还觉得彭光辉挺开明,也不像司芃所以为的那么偏爱陈洁。他迫不及待想修复这对父女的关系,所以把春节去新西兰看星星的事提早说出来。 彭光辉错愕:“你们两人去,不就好了?” “以后我们能去的地方,还很多。”凌彦齐说,“有件事,想问一下爸爸,司芃阿婆和妈妈的骨灰,是安葬在你老家吗?”今天早上陪着去墓园,他偶然想起了在郭宅吃晚饭时,陈洁不自然的表情。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件事。要问小花。兰因的追悼会开完后,她就把骨灰给抱回来,说过几天再下葬,那会大家心情都很难受,知道她也不会听话,就随她去了。” “那阿婆呢?” “她阿婆死,她一个人都没通知。”彭光辉痛心疾首,“等我知道消息,外母都已经火化了。她说是阿婆的意思,不要通知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来吊唁。” “她们没下葬。”凌彦齐心空荡荡的,回望这渐渐黑了的卧室和幽深的走廊,它们还在这栋楼里。 “她说她寄存在殡仪馆,我后来派人去查,都没有找到。” 凌彦齐望向窗外的玉兰树,想起他曾收到司芃发过来的一张照片,就是这棵玉兰树。点开手机相册去翻,果然有,还是他为她买新手机后拍的第一张照片。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棵玉兰树,是从小就种的吗?” “不是,兰因刚生病那一年,小花自个去花卉市场扛了棵树苗回来。”彭光辉回答。他记得以前的院子全铺了马赛克地板。小花不愿意听阿婆的话,把树苗栽在盆里,非要找人来钻地板,钻了一平米的土,把这棵树给种下。 “她很喜欢玉兰花?” “玫瑰,她从小就喜欢玫瑰。我岳母喜欢玉兰的清香。至于兰因,带兰字的花,铃兰、玉兰、米兰、木兰、蝴蝶兰,……,都很喜欢。” 凌彦齐冲下楼去。天色昏瞑,坐在玉兰树下的司芃,直勾勾地望着院外,眼神里是比这暮色更深的忧伤。他盯着那双眼,问道:“这栋小楼里,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吗?” 司芃摇头:“能不能别让你妈拆掉它,我什么都不带走。” “好。你等等我,我现在有事情要办,今晚就不回来了。” 凌彦齐急匆匆走出院子,驱车回卢宅拿护照,给他的秘书打电话:“赶紧帮我订去新加坡的飞机票,对,就今晚。” 片刻后,秘书回复:“凌总,现在已没有头等舱和商务舱,……” “没关系。”凌彦齐打断她,秘书还是接着说完,“红眼航班,凌晨一点二十出发,到达樟宜机场五点半。” “没关系。” “好的,凌总,我马上订,需要……随行人员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