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宝宝,安安静静地躺在父母的怀抱里,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要在心口上割一刀,要在鬼门关走一回,才能迎来一颗砰砰跳跃的心脏。 谁不苦呢?可孩子只要有人爱他,从来不觉得苦,自然也不诉苦。 医生告诉孙莹莹,室间隔缺损是先天性心脏病中最常见的一种。约一半的缺损在三岁前可能完全的、或部分的自然闭合。她的宝宝还小,缺损也不是很大,手术的话,可以再等等。 孙莹莹和司芃相视一笑,长舒一口气。 凌彦齐打电话给司芃,说中午一起吃饭。他的海外投资部门不是一朝一夕能搬去新加坡,s市仍有公务要处理。 司芃和孙莹莹推着婴儿车走。垂直电梯在另一端,她们得穿过心外科门诊的走廊。 这是午休时间,诊室的门都是锁的。仍有十来个家长怀抱孩子,坐在冰凉的连排椅子上打盹。一件黑色羽绒服滑落在司芃脚边,她停下,看这件衣服的主人,是个六七岁的男孩,穿起了球的深蓝色毛衣,裤腿有点短,一双红色的运动鞋,邋遢得不成样子。 孙莹莹叹气:“外地人,天没亮就赶过来,还是抢不到早上的号,没地方歇。”她想起当年妈妈也这样拉着自己抱着弟弟,前往大城市里的医院求诊。出医院后,母子三人站在路口,茫然到连瓶水都不敢买。 凌彦齐已走近,怕吵到他人午休,轻轻唤:“司芃,莹莹,医生怎么说?” “还好,比他们好。”孙莹莹回答。 司芃捡起羽绒服,轻轻盖在这个两颊通红的男孩身上,惊醒了他的妈妈,抬头猛然看司芃的眼神,一半是警惕一半是慌张,过几秒,意识到是她伸出来的腿阻碍了别人的路,又畏缩着把腿收回去。 岁月在她身上到底留下多少心酸的痕迹。司芃拉着凌彦齐的手离开:“彦齐,我们好幸运。” 回去后,司芃问孙莹莹那两百四十万要怎么安排。孙莹莹说,除了留两年的生活开支和孩子们的医疗费用,其余的钱她想拿去香港给三个孩子买教育储蓄。 “教育储蓄要18岁后还能取,这中间万一要用钱呢?” “我怎么能守着这钱花呢?我能挣钱养活她们,再辛苦我也不会动用这笔钱,耽误她们的前程。” 司芃抱着好友,轻拍她的肩背。那年冬天的火锅店里,孙莹莹笑眯眯地说,我会是个很有爱心的妈妈。 其实大家对未来必须坚持的事情,都心中有数。那蔡昆呢,在不在她的未来中? 孙莹莹低头垂眸,手指抠着牛仔裤上的纹路,好一会才说:“司芃,你带蔡昆走吧。” “他不跟我走。” 孙莹莹擦下鼻子,转头看墙上的挂历:“他要我这个一拖三的女人做什么?” “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他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做什么?” 孙莹莹仍不肯转头过来,额上的青筋明显,她强忍着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手掌捧着脸上滑落的泪珠:“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 她趴在枕头上哭,司芃不知该如何安慰,起身离开。客厅里看到盛姐的小儿子坐在餐桌边做功课,看一会,几个硬笔字端端正正,她摸摸他的头:“写得不错,哥哥呢?” “哥哥在卧室写作业。” 司芃走过去,问这个又高又瘦的小男生有什么打算?他说先考进第一中学再说。 “第一中学的出国班不错,有信心考进去吗?” 盛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带着惊喜和慌张:“司芃?” 司芃转头笑道:“培养一个孩子真不容易。等他拿到心仪大学的通知书,记得来找我。” 男生很聪明,马上就站得笔直:“谢谢司芃阿姨。” 司芃也想去摸摸他的头,发现他不比自己矮多少,于是改成拍肩膀:“好好念书,还有,保护好妈妈和弟弟。” 2017年2月6日春节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