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说:“听说你认了个弟弟,和我说说。” 燕冲并不意外,他认真地回道:“陛下是指三郎的话,请容许末将先坦白一件事。” 赵英问:“什么事?” 燕冲说:“三郎是谢若谷之子。” 赵英目光微变,敲敲桌沿:“说下去。” 燕冲说:“末将一开始也不知道,三郎瞒得很严实,一路同行到京城,我和殿下都没发现这件事。不久前我去找了三郎一次,他才将他的身世告诉我。”他将自己和谢则安的往来据实禀报,当然,“上厕所没厕纸”之类的隐去没提,只说自己觉得谢则安这娃儿很特别。 赵英仔细地听完,开口问:“他是和他母亲一起进京的吧?” 燕冲点头。 赵英面上没有别的表情,心里却有了几分愠怒。谢谦曾是他看好的栋梁之才,若非妹妹求嫁,他断不会让谢谦当驸马。没想到妹妹和谢谦成婚一年后,妹妹就和谢谦形同陌路,全无当初主动求嫁的热忱。 赵英不是没问过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妹妹却闭口不谈。 妹妹和谢谦那么不冷不热地处着,赵英对谢谦的爱惜之情早变成了种种不满。妹妹命途多舛,前半生被迫披上战袍与他一起平乱,好不容易披上嫁衣成亲,战乱又起。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他最看重的军师,危急之际与他分头掌兵,结果他凯旋而归,军师却埋骨沙场。 为此兄妹之间虽不至于反目,却也疏淡了不少。 赵英对这个妹妹一直心怀愧疚。 “他母亲大概二十五六岁,”赵英沉吟片刻,抬眼对燕冲说:“谢尚书好像一直没续弦对吧?” 燕冲心中一凛。 他问:“陛下您说的谢尚书是指潼川谢家的四房那位?” 赵英看了燕冲一眼,没有否认。 潼川谢家是大庆谢姓之首,像谢若谷这种五代以外的谢家人想入潼川谢家的族籍可不容易。当初谢谦是因为才名冠天下才破的例,其他谢姓人只能在潼川谢家外巴巴地羡慕着。 潼川谢家这位四房却是个奇葩,他不爱与世家往来,当上工部尚书后甚至直接和匠人混住在一块,他的第一任妻子是个病弱的世家女,嫁给他没几年就气得一命呜呼,只给他留下一个儿子。这儿子比他更奇葩,居然是个哑巴! 一个闷葫芦,一个真哑巴,一门出了这样两朵奇葩,已经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更可怕的是,他家还有个堪比泼妇的老夫人,来说亲的人一个不好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看到他们家大门就发憷! 燕冲常年跟在赵英身边,听到赵英的问题后就明白赵英的意思了。他小心地回答:“谢尚书确实没有续弦。” 赵英说:“这位李氏独自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实在辛苦。谢尚书家中正好缺个能掌家的人,配在一块正好。来人,”赵英朝一旁的内侍示意,“拿笔墨来。” 内侍立刻捧上笔墨。 赵英让内侍把笔墨摆到燕冲跟前:“腾云,你来拟旨。” 赵英口述的旨意和燕冲料想中差不多,李氏温婉娴良,赐婚于潼川谢家谢季禹。 燕冲沉默下来。 燕冲熟知赵英的脾气,这样“乱点鸳鸯谱”已经是最仁慈的手段了。若是这件事由别人来说,或者他不提自己和谢则安的交情,赵英说不定会直接让谢则安母子三人从京城消失。 谢则安脑袋里的鬼主意再多,也拗不过至高无上的皇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