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苓浅浅一笑,轻声道:“几等又有甚干系,我总要嫁与你的。” 小娘子今日着一身粉青色袄裙,缩在高椅里是小小的一团,巴掌大的面容笑意盈盈,没有分毫锐气。 但卫羿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在那禅寺简陋的砖土院子当中,这个小娘子是如何针锋相对,反击了他戏弄的心理,又用一张娇弱而无害的面具骗过了他,在他防心最为松懈的时候,给了他狠狠的一口。 数月以前,在被人掳走以后,她被关押在那等陋居之中数日,但也能觑机反扑,生擒敌首,没有分毫惧色。 她是不能吃半点亏的。 若是叫她失望了,她会如何? 卫羿往后想了想,竟是只想得到,她极有可能,会将所有的失望和难过一点不落地还给他,之后, ——再之后会如何,他竟设想不出了。 卫羿微微一凛,他又有了当年蹲在院墙上,手中劲弓拉了满月时的感觉。 小娘子看得见他的底线,但他看不清小娘子的底线。 时至如今,他依然不能推测出,在面对那样的事的时候,谢九会作何反应,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谢九若是不高兴了,是会咬人的。而且,她越长大,越是尖牙利齿,也许已经能将敌手撕碎了。 心脏嘭嗵、嘭嗵地将渐渐热起来的血液泵到全身,卫羿专注地盯着华苓。 这是他的妻子。 既然她希望如此,那他便如此罢。 华苓迎着卫羿的视线对视。看着他一双褐眸渐渐带上了过于锐利、甚至像是面对敌人时应有的警惕光芒,她反倒显得越发悠闲从容。 怎么可能不从容呢,对与卫羿将来在一处生活的各种可能性她都设想过了,只要她能保持冷静,不论如何,总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既是阿九所愿,我便如此。”卫羿点了点头。即使是在说一句类似承诺的话,卫羿也不是懂得以种种神情、动作来表示决心、提高说服力的人。 华苓却听出了他的认真,粲然一笑,跳下椅子跑过去,在卫羿左脸上,就是那曾经被她咬过的位置摸了摸,轻声道:“卫五,这可是你说的哦,若是反悔了,事情可严重、可严重了哦。” “嗯。”卫羿点头。 华苓弯弯眼睛,将手背到身后,笑盈盈地弯腰在卫羿面颊上亲了一口。 “卫五你这是在作甚!”刚刚回来,大郎一个箭步冲过来,怒不可遏地把华苓拉开,指着卫羿呵斥道:“你们还未曾成婚,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卫羿沉默地只是看着华苓,眼神非常明亮,就好像听不到大郎的话一般。 大郎看见的明明是华苓主动去亲的卫羿,但他横眉竖目骂的就是卫羿……华苓笑得很欢,有这样的哥哥也真有意思。 最终大郎将卫羿狠狠骂了一顿,将人留了午饭,然后迅速地将之赶出了丞公府。当然了,大郎是将华苓赶回了竹园去用午食的,只留了金瓶在厨下烹食。 笑眯眯地回了竹园的华苓表示,大郎翻来覆去说的那些个伤风败俗、不成体统之类的话,到底和她做的事有什么干系,顶天了她也就是亲了卫羿一口而已,还是在脸颊呢。 总之,也许对不少人来说,冬至的白天过得简直惊心动魄呀。 …… 冬至阖家团圆。谢丞公已经许久不曾到过后院了,令大厨房将冬至晚宴摆在了澜园的厅堂里,当爹的和儿女们挤在同一张圆桌用饭,热热闹闹的。姨娘们也让到了澜园,单独安置在偏桌。 丞公爹始终是特别有威严的,往那里一坐便让小儿女们不怎么敢乱说话。但也不是真不敢的,大郎笑着起了话头,四郎、四娘、五娘几个都是活泼的,又有姨娘们凑和逗逗趣儿,很快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制造出了满室的热闹欢笑,谢丞公也露了笑容,听得有趣了,也时不时应上一两声,看起来不知和蔼多少。 华苓左边是四娘,右边是七娘。这两个都吃得很少,四娘是忙着说话,七娘在数米粒,看着一点都没有胃口。华苓专心地吃了一碗饭和同样分量的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