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臣记得皇上同臣说过,雁王殿下年幼时过得很不好,饱受养母虐待,想来那蛮女待他也没什么真心,不过是不舍得亲姐血脉才勉强拉扯——虎毒不食子,若雁王殿下真是出于她腹中,请问天底下有哪个当亲娘的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 顾昀一开口就能糊人一脸,方钦的嘴角抽筋似的笑了一下。 只听顾昀一口气说完,又转向王裹道:“臣还有一件事想请教王大人,混淆皇室血脉对我有什么好处?说句不好听的,玄铁营在西北这么多年,我要是真和蛮人有什么眉来眼去,西北大门早就破开十万八千次了——倒是国舅爷,您老操心别人操心了一溜够,自己二十多年前勾结蛮女残害忠良的嫌疑可洗清了?” 王裹是真怕顾昀,畏惧里还掺着心虚,他性情本就懦弱,全然是狗急跳墙拼了老命,才堪堪撑着一口气,此时一见顾昀,别说是耍横,他干脆连话都说不齐整了,冷汗如雨下。 顾昀纡尊降贵地跟王裹说了一句话,仿佛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耐性,再不去看他,直接上前道:“皇上,北蛮人欺人太甚,臣在京中已经大半年,割风刃生了两指的锈,实在无需再藏锋,臣请往北疆!” 顾昀路上反复考虑过这件事,北蛮使节这时候玩幺蛾子,再加上蔡将军那里探听的谣言,很可能是加莱荧惑自己家里反了,这事他必须立刻前往北疆核实,如果北蛮政局生变,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北地别的没有,紫流金矿产丰富得很,要是真能以战养战,也许不是消耗,而是助力。 李丰却皱了一下眉,在他看来,顾昀这个请求来得太仓促了,他有点两难。 一方面,同样是半壁江山沦陷,对于王公贵族而言,“迁都仓皇而退”和“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被蛮夷占去一块土地”,这两者感受是不一样的,后者显得没有那么急迫——毕竟,“泪尽胡尘里”的荒村骸骨不是长在他们那身绫罗绸缎之下的。而今,国库缓缓进了些真金白银,大批的流民已经安顿,日子方才安生一点,李丰并不是很想在这时候打仗。 另一方面,李丰虽然近来志气多被消磨,脾气仍在,要是查明蛮人真是来上门打脸的,他也不太能咽下这口气。 两种想法角力角得不分上下,他没有立刻回答顾昀,只摆摆手道:“皇叔先起来吧,动兵之事不可鲁莽,容审后再议——来人,将王裹除去官服,暂且扣押候审,着大理寺去办……还有那刁奴,一并拿下。” 说完,李丰不给顾昀说话的机会,直接站起来道:“朕去看看阿旻。” 雁王对付顾昀的时候发挥正常,陈轻絮感觉这牲口没什么事,正要离开的时候,正好碰见李丰进来,忙有些生疏地低头行礼。 李丰断腿的时候就见过她,客气地说道:“辛苦陈神医,雁王怎么样?” 陈轻絮顺口鬼扯:“蛮人用了一种特殊的巫毒,能迷人神智,可能是想挟持殿下掩护逃走,幸亏殿下反应及时,割伤了自己,及时把毒放了出来,已经没事了。” 李丰其他事没听太懂,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似有意似无意对长庚道:“拿什么割的?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这听起来是关心长庚的伤,其实在问他带刀干什么。 长庚装着以假乱真的“病弱样”,扶着床头缓缓跪下:“臣弟接到皇兄口谕的时候正在陈姑娘那,臣私下里好摆弄那些草药,当时正帮着她整理手头的药材,宫人催得急,一时便将她的小银刀揣出来了……当时也是权宜之计。” 说着,他从旁边的托盘上取下一把没有指头长的小刀,根本是切割药材用的小玩意,没开过刃,还不如餐刀锋利,完全算不上什么“利器”。 看得出当时雁王对自己下手真狠,一刀下去,那刀就已经卷地不像样了。 陈轻絮看得心里直感慨,缓缓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李丰和长庚两人。 李丰忍不住细细打量长庚——模样很好,但不是天圆地方的富贵相。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