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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裴寂见自家主子又垂着眸,无动于衷地转着自个的玉扳指,浑身上下像置在冰窖里一般,冒着寒气,忙旋风一般地冲出了府,深怕被这场无妄之灾波及。

    自家主子越是冷静,说明事儿越大。

    大约两刻钟后,沈溪石听隔壁渐渐没有了声响,大概都安睡了,轻轻地开了房门,踱到了院内的松树下,松针在寒风里的“沙沙”声,甚是好听,东厢房里头的灯火已经灭了。

    小弯月嬴弱的微光洒在院中,这样的夜,于他来说,竟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美妙与珍贵。

    他也不知道,明天天亮以后,他和阿倾又会怎样。

    是以,沈溪石异常珍惜今晚,她就在他身边,真真切切地住在他的厢房里。

    第二天藿儿卯是正便起来了,刚推开房门,发现眼前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以为是沈枢相派了暗卫守护她们,也没多想,自去灶下给主子提了半桶热水洗漱。

    顾言倾也是前半宿没睡,后半宿没熬住,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顾言倾发现楠木垂花架子床上垂下来的纱幔上头绣着繁丽的童子采莲图,稚趣盎然,不由怔了一会。熏了淡淡的茉莉花香的被褥,十分松软。

    两人洗漱好后,昨夜来铺床的妈妈又送了两身袄裙过来,还有一件绣着百碟穿花图的秋香色貂裘,恭敬地对藿儿道:“这是老管家备下的,还望两位姑娘收下!”

    接着又掏出一个云纹锦袋递给藿儿道:“相爷说,今天是大年初一,给顾小娘子一个好兆头!”

    藿儿正犹疑着,听里头主子道:“藿儿,既是老管家和相爷的一番好意,就收下吧!”

    藿儿道了谢,接了过来,等妈妈走了,顾言倾从内厢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昨个来时的一身衣裳,一头乌发还是用青色棉布巾包着,没有抹煤灰的脸上莹白如玉,望了一眼藿儿手中的袄裙,抿唇道:“放在屏风后头的衣架上吧!”

    藿儿又举了举右手中的锦袋,“主子,这个呢?”

    顾言倾接在手里,打开看了一下,竟是一袋子金锞子,有虫鸟走兽和各色花卉,每一件都不重样儿,每一件似乎都在昭示着“它”是不可替代的。

    顾言倾眼睛微红,垂了眸,将袋子拉上,又递给了藿儿,哑声道:“一起放着吧!”

    这一趟回汴京城,她潜意识里有想过可能会遇到沈溪石,但是又觉得即便是遇上,也该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儿,她更有可能在哪家的宴席上,或是绸缎珠宝铺子里,先遇见他的夫人。

    昨夜屋角放置的两个炭盆子,竟还在烧着,顾言倾觉得胸口有些燥热,对藿儿道:“我热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藿儿忙道:“奴婢这就去开窗户!”

    顾言倾摇头:“不,藿儿,我们走吧!”

    藿儿忙将袄裙和锦袋放下,稍微给主子理了裙裾,便跟着主子穿过了二重垂花门,一路往前院去,顾言倾虽迈着小碎步,但几乎是一路小跑一般,倒追得藿儿微微气喘。

    出乎藿儿意外的是,一直到府门口,都没有人阻拦。

    守门的小厮见她两过来,忙开了大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藿儿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沈枢相的身影,昨夜种种显示,主子和沈枢相是旧识,她只知道主子原是承恩侯府的小娘子,因家族蒙难,被耶嘉郡主救了,却不知道沈枢相和自家主子有什么渊源。

    她昨夜留意了一下,沈枢相府上这么大,却是空寂寂的!更怪异的是,竟连一个女眷都没有,连给主子铺床的妈妈,好像还是管家的妹妹,昨夜临时喊来帮忙凑数的。

    藿儿正在出神,顾言倾喊了她一声,“藿儿,走吧!”

    冬日的卯正二刻,尚笼着一层白雾,两三米外便隐隐绰绰的看不清,许伯看着两人走出去,有些不放心地问自家爷:“相爷,晨起天寒,顾小娘子这般走回去,怕会冻着的!”

    沈溪石没有应声,等人影都看不见了,才对许伯道:“将跟着我的暗卫拨两个过去,务必要护着她安全,不要被发现了!”

    许伯迟疑道:“主子,若是陛下知道了,怕会……”后面的话许伯没有说出口,因为主子并不愿意听,已经阔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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