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儿拿着温水浸过的帕子细细地给主子擦着额上沁出来的密汗,不意看到主子紧抿的唇瓣渗出来一点殷红色,藿儿忙放下帕子,又换了一条干净的绢布过来轻轻地给顾言倾擦了唇角,哑声哄着:“小娘子,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别咬疼了自己。” 顾言倾微微摇头,嘴里这时候也感觉到了铁锈的味道,想是把下唇咬破了,可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睛朝桌上看了一眼,藿儿会意,给她端了一盏温水过来。 顾言倾就着藿儿的手,艰难地喝了两口,上身微微一动,便是扯皮动骨的疼痛,那把匕首虽只入了刀尖儿进去,但是恰在左肋上头。 顾言倾疼得闭了眼,额上又沁出了一层汗。 “小娘子,你快睡吧,睡着就不疼了,藿儿守,守着……!”藿儿说到后面,喉咙哽塞的竟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 陈太医见收拾妥当,便告退,留了医女在隔壁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银九刚出孙家茶楼的大门,便被一着了圆领大袖紫袍,革带上挂着金鱼袋的官人模样的小郎君撞得一趔趄,只见那小郎君抓住了店铺里一伙计,“耶嘉郡主在哪?” 小伙计望着揪起他衣襟的手,忐忑地道:“在,在后院!” 银九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模糊地觉得这官人好像是沈家三郎,听说现在已经贵为赵国的枢密副使,想着当年顾小娘子与沈三郎的交情,一时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沈溪石并未注意到撞到了谁,一路往后院冲去,后院里除了孙掌柜夫妇,还有守着厢房门的两个女使,沈溪石阔步过去,急急地道:“枢密院副使沈溪石奉命来探看耶嘉郡主和受伤的良家子。” 两女使正待要通报,便传来里头杜氏的声音:“沈大人请进!” 女使方开了门。 沈溪石见到耶嘉郡主,唤了一声:“杜姨!” 耶嘉郡主看了沈溪石半晌,见他形色焦急,一来眼睛便环视了厢房四周,最后定在通往内厢房的那扇珠帘上,知他不仅仅是为了她而来,心里头划过一点不忍心,淡道:“行刺之人已经抓住,送往了大理寺,沈大人公事繁忙,回吧!” 沈溪石望着耶嘉郡主,琥珀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担忧之情:“不知护杜姨周全的良家子可在?” “重伤,喝了药在里头睡下了,幸亏有这位小娘子,待她醒了,我准备认她为义女。”杜氏边说边看着沈溪石的面色,见他眼里闪过隐痛,却并不惊讶,一时不由思量:难道溪石知道为她挡刀的是言倾,更有甚者,他猜到这一切只是她布的局? 为了让顾言倾安睡,特地染上的沉水香幽幽地从珠帘后头往外飘,沈溪石不住又往珠帘看了两眼,沉声道:“杜姨,我只进去看一眼!” “溪石,这是闺房,你踏进这里已是破例了!” 沈溪石嘴角浮了一点讽刺的笑,“杜姨,您是要和我说男女有别吗?”赵国最不按规矩行事的林夫人,在这时候和他说男女大防?沈溪石幼年的时候便直到杜恒言不是一个守规蹈矩的女子。 她私下帮扶了整个汴京城都不敢深究身份的他,说他的娘亲曾经是她的夫子。 顾家大火,他没有找到阿倾的尸骨,一度怀疑是杜姨将她救了,每年去十二封信,她却滴点口风不露。 在顾家背负着不能言说于口的谋逆之罪的时候,她悄悄藏了阿倾六年,现在,又要借着这次行刺,光明正大地为阿倾按上一个贵女的身份。 “如果杜姨不反对,事后,溪石愿意迎娶杜姨的义女为妻!”沈溪石直面看着杜氏,脸上平淡无波,似乎不过在说一句,“今儿的天气不错。” 一旁的女使采荇讶然地微张了嘴,却是头埋得更低了。 杜氏瞥了一眼采荇,“去给沈大人上一盏茶。” 采荇忙应声出去沏茶。 杜氏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溪石,你已年及弱冠,合该娶妻生子,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强求不得的。” 若是顾侯府尚在,杜氏对溪石和言倾的姻缘自是乐见其成,可是眼下,二人都自身难保,杜氏实是不知,如若二人结合,又该面临怎样的危难。 “杜姨,”沈溪石待要再说,杜氏打断道:“溪石,你先回去吧,这位小娘子刚救了我,我万不会让她的闺誉在我这里受损。” 采荇端了茶过来,“沈大人请用茶!” 沈溪石没有接茶,对杜氏行了礼,转身走了。 采荇看着自家主子:“郡主,这?” 杜氏望着沈溪石远走的背影,叹道:“随他去吧!” 内厢房里,藿儿听到外头又静寂了下来,望了望睫毛轻轻颤抖的小娘子,刚才的话,她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