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忽然落下一滴微凉的湿意,从衣服和皮肤的缝隙间穿过,沿锁骨一路滑至心口。 “阿生……”聂倾手掌紧贴着余生后颈,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弱的颤抖,还有喉咙里竭力压抑着的抽泣声。 “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聂倾说完侧着低下头,唇瓣从余生耳后轻轻擦过,最终停留在他耳廓上方那一弯脆弱的软骨之上,又低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逼你,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阿倾……”余生已经发不出清晰的音节,眼泪决堤般喷涌而出,他伏在聂倾肩头,开始还兀自咬紧牙关不肯哭出声,但很快便坚持不住了,抽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埋在聂倾怀里号啕大哭。 积攒了这么久的委屈、担心、害怕、恐惧、愤怒、绝望、还有不甘,都在这一刻尽情宣泄出来。 他实在太累了…… 一个人,真的快要走不下去了。 “阿生,我们能不能——” “咳咳……”突然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就像在电影情节正要进入高潮时屏幕却被几个乱跑乱跳的熊孩子给挡住了一样。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慕西泽靠在门口问。 聂倾轻抚着怀里人的后背,一面帮他平复下来,一面对慕西泽说:“要不你先在外面等等?” “客气什么。他这个样子被我看到也不丢人。”慕西泽说着已进了门,一扭头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连叙,目光一顿,却并未显得意外。 “他醒过吗?”慕西泽问聂倾。 “醒过一次,又昏迷了。” “大夫怎么说?严重吗?” “你说呢?”余生这时已经坐直,眼泪擦干了,但鼻音很重,“你什么时候知道小叙受伤的事?” “今天。”慕西泽回答。 “那你这些天去哪儿了?”余生又问。 慕西泽瞥了一眼聂倾,“你确定让我现在说?” “如果需要,我可以回避。”聂倾看着他道。 “不用了。”余生按住聂倾,“西泽,我们之前瞒来瞒去,最终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你觉得还有保密的必要吗?” 等了一会儿,慕西泽才平静地开口:“其实我都无所谓。保不保密,现在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你信得过聂倾,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我当然信得过他。”余生顺口答道。 聂倾不由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时,发现慕西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和往日一样透着股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但又好像有了些许不同,曾经总是在那对瞳仁里若隐若现的玩味和戏谑之意,此刻却无迹可寻。 他似乎和上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了。 “在说我的事情之前,我想先问一句,连叙有没有告诉你们他那天在医院看到了谁?”慕西泽问。 “他还没来及说就被发现了。”余生稍稍顿了下,“你知道是谁?” “嗯,是我妈。”慕西泽回答。 “你妈?!”余生差点从床上跌下来,也顾不上自己这话听上去像在骂人,大声确认道:“是你的养母??” “不,是亲妈。”仿佛预料到他们接下来会有的反应,慕西泽抢先一步道:“别急,我会解释清楚。” “……你是得好好解释一下。”余生说完示意聂倾扶自己下床,“咱们换个地方吧,虽然小叙还没醒,但我们一直在旁边说话可能也会影响到他休息。” “可是休息室里太吵了,人多口杂,也不方便。” “那去天台吧,现在天冷,没什么人会去室外。” “你等等。”聂倾一把拽住正要往门口走的余生,“知道天冷还穿这么少,把外套穿上。” “哦……”余生在聂倾的协助下乖乖穿好衣服,这才跟他一起走出病房,慕西泽已经等在外面了。 “你们先进去盯着,我们去天台说会儿话,有事打我手机。”余生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弟兄说。 “好的三哥。”二人答应道。 听着他俩进去和门被关上的声音,余生才转身招呼聂倾和慕西泽:“走吧。” “好。”聂倾上前搀住他,慕西泽则默默跟在后面。 即将发生的谈话内容,慕西泽已经反复斟酌了好几天,直到此刻他也不敢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但是…… 在打开通向天台的大门那一刻,室外的冷风猛地灌进身体,慕西泽一下子打了个激灵,那些犹豫的、纠结的、侥幸的、软弱的、乃至不堪的念头都被这股劲风扫荡一空,大脑瞬间清醒起来。 做错的事已经无法挽回,造成的伤害也无从弥补。 那么至少,从现在开始,做正确的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