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走? 他已经步至楼梯前。 他凭什么走? 因果踉跄着走过去,差些又摔一跤,他不回头,因果见他踏出一步来走下一节台阶,于是她下意识,理所当然,心无杂念地伸出那只尚存的手,摁在他的背脊,摸到他的脊椎,他终于有回头之意,但她重重一推,一个本就身体向前倾,走于向下的楼梯的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根本没有提防,但在他失去重心的刹那,他回头瞥了一眼因果。 她双目混杂,且仍然双腿无力地跪坐在台阶前,伸出去推他的手仍旧在发抖,听着他骨头在一层一层滚落之中折断的声音,听着他每一块骨头碎开来,看着他一层一层滚下去,因果大脑一片空白。 她反应了过来是忠难已经摔到了最底下,那条腿已经扭了270°,他捂着脑袋缓缓放下手,依旧蓝白一片,都未见血,只是单单折了一条腿。 忠难看着这明显扭断了的腿,虽然也没什么表情,但脸上倒是接连出汗,他缓了缓神,朝上边的因果看去,她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连忙扶着扶手站起来要往下走,但是腿实在是不像自己的,走几阶就要面临腿和忠难一样的惨相,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走到底了,她坐在最后一节台阶上,不敢看他,但他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你分明知道杀不死我。” 因果抬眸,正视于他:“我没有想杀你。” 他沉默,因果继而说:“……我只是看你要走。” “所以呢?”他非要逼她。 但换因果沉默了。 他动起来还是会痛,毕竟也是人类,他用手爬过来,拖拽着那条折了的腿,即便他这样了因果还是怕他,但他只是爬过来,就像梦里那样枕在她的白裙子上。 “我不走了,你把我杀了吧,我这样不好照顾你。” 因果圆睁着目,看他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她的腰也疼,好像被捏得要碎了,他再环得紧一些就真碎了。 “我不要,”因果字句发抖,忠难忽地抬眸,“你会走的。” 他盯着她。 “我没有妈妈了,”她不看他,“你就是和她一样,要,说爱我,打我,然后,丢下我。” 字句在口腔里和牙齿打架。 她感觉到了腰上的力道松了些,他像条蛇一样慢慢地离开她的身体,因果盯上他,像野猫正在狩猎,仿佛眼睛变成了竖瞳那样专注。 因果的目光往下挪,盯着他校服的口袋,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校服薄藏不住形状,就在他要把手伸进口袋里时,她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把刀从他口袋里拽了出来,是把美工刀,拉出刀片来还能看见上面凝结的血。 这是因果用来刺她母亲的那把刀。 他好像很希望这把刀刺在他身上的什么地方,但因果用着那生锈的刀柄往自己手腕浅浅地一划,划出一条线的小血珠,他当即一把夺过后扔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砸上了沙发腿,刚才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全然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混乱致死的脸,手抓着她的细胳膊就用舌头去舔她浅浅的血痕,好在不深,吮吸几下就只剩道痕了,他松了口气。 因果倒是笑了。 “阿难,”她笑得有点僵硬,“我死了多少次啊?” 他突然失了面色,与之僵硬的笑相对。 一时之间他也不明白该哭还是笑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