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作罢,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表情略显茫然:“那仇已报,现在该干嘛呢。” 沉默。是啊,仇已报,可怒火并未消退,反倒少了宣泄的渠道。飞坦冷声说:“不是很好?爱干嘛干嘛。” “可我好像不知道做什么。”侠客微微侧头,望着他,渴望解惑。“你呢?打游戏、杀人、陪奇奇、跟着芬克斯逛荡、放荡、热衷参与任务,除此之外呢?” “列了这么多还嫌不够?你不外加还有一堆团长的事情要忙。” “也是。” 飞坦抱着双臂伫立。侠客抱着双膝呆坐。他们所在之处四面皆是焚烧垃圾的乌黑浓烟,冉冉升起。 两个人默默注视像只苍蝇嗡嗡转,忙忙碌碌的乌奇奇。她总用许多琐事可做,无聊这个词对她来说一定很陌生,哪怕她所做的许多事情在飞坦和侠客看来挺无聊,但她总是充满干劲。反倒是他们,看似逍遥自在,生活却从骨子里渗出索然无味。 侠客由衷感叹:“真是羡慕小家伙旺盛的精力,这么聒噪。” “跟她一样吵的人没资格说她。” 论飞坦搞不懂的人,应该再加一人:他本人。为什么寡言的他总会被吵闹的人吸引,如芬克斯和乌奇奇,如今勉强加上侠客吧,也许是觉得他们烦。还有灿烂的笑容,如小库的、萨拉萨的、乌奇奇的,也许是觉得他们刺眼,相比之下侠客的就还好,因为时常是虚假的。 过度受街坊邻里的欢迎,人人都想跟她说上两句,或让她帮忙维修东西。孩子们毫不客气,互相推搡,偶尔也有胆大的会向飞坦打招呼,再怎么说他也跟着乌奇奇在第十区住了个把月,气场又那么强大,谁人不知这位阎王爷?他自是从不回应,唯有乌奇奇看来时,他会半眯起眼,迎上她视线,向上扯扯面罩。 侠客碧绿的眼珠骨碌碌来回左瞄右瞥,贱兮兮的。飞坦没好气地凶他看屁啊。 “嘿嘿。我以为你是那种会把喜欢的东西抢到手,抓紧不放,扼死在手中也无所谓的人。但是嘛,原来你是把对方捧在手心里的纯情小男生——哎哟哟,救命啊小乌!”他吊着嗓子嚷的时候飞坦尚未出手揍他,?只好狐疑地放下准备好防卫的双手。 眼眸低垂,飞坦仅是机械地反复张开和握紧空空如也的拳头。 侠客见状没有再骚扰他,把目光投向乌奇奇。 太阳当头照,有那么一刻和一个角度,显得万物都失去影子,猛烈的阳光打在身上,驱走寒意。流星街外围缺乏树木和落叶,很难感知十一月的秋意,满街飞舞的只有薄薄的塑料碎片,各式各样的包装纸。如果是白色的苯乙烯塑料泡沫,乍一看还以为是雪花。 侠客拿胳膊肘戳飞坦。“你观测的目标又动身了,我们跟上吗?” 飞坦不惊讶自己的行为被看穿,但稍感不自在,恐怕观察笔记上的内容也会被识破,尽管他现在无法回想起来在脑海里涂涂写写记下了什么,谁叫观察对象跟患有多动症似的永不停歇,笔记超纲了。 乌奇奇很忙。一会要和人类沟通,一会又凑到野生动物们跟前,说着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语言,胡乱摆动四肢。 她帮鬣狗缠好腿部绷带,擦擦额头上的汗,问身边的孩子:“对了,怎么不见馒头那小子?我特意给他带了好多零食。喏,给你。” 左半身肌肉萎缩的女孩开心剥开棒棒糖,先把包装纸上的甜味嚼干净,才嗦着糖说:“死了。” “他还在玩这种恶作剧啊。”乌奇奇顺手为别人递过来的破损羽绒服施展回溯术。 女孩把糖用力啃下来,拿塑料棍指向急救诊所。“他的尸体可能还没被拖走。” 羽绒服在乌奇奇手中突然消失,那位居民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抱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衣服怎么就这么没了。 “怎么就这么,没了。”乌奇奇重复。 飞坦没看到预想中的泪珠,往常该哭哭啼啼了。 背脊比往日的挺拔,步伐稳重,没了平时的雀跃,乌奇奇缓缓走向街边小诊所,掀起布帘。目光灼灼,嘴唇轻抿,她抚摸小男孩蜡黄干瘪的脸颊,扫视四周,柔声问医护人员:“斯卡夫医生,有什么能帮你的?” “小乌来了啊?刚好,快。”室内一位戴着手套的人来不及打招呼就指挥她做这做那,表现得很熟络。 她点点头,很快进入护理的角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