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虽把药喝了,可这小病拖久了,有了反劲儿,药汤一灌下去,夜晚人就开始发热了。 这种时候本该晓谕六宫,让嫔妃来侍疾,可赵靖躺于榻下,头疼得厉害,摆摆手就驳了。 “夜深了,又不是重疾,何必兴师动众。” 他自己说话倒不避讳。 齐瞻月听了,却觉得赵靖似乎还有一层不愿让嫔妃来的原因——他好似很不喜欢他后宫的女子,甚至连皇后也不例外。 嫔妃不许来,养元殿的奴才就有的忧心和忙了。 曾时蹲在围房后面煎药,一刻也不敢走,齐瞻月去后院时,见那小老头缩在廊下,连雨水溅落也不顾,正想给他撑把伞。 曾时头都快摇飞了,胡子太长,连说话的嘴也看不见。 “不用不用,打伞我瞧不见这药吃了几碗水。” 慌张的样子,哪里像太医令。 嫔妃不让来,也不让通报,可皇帝病疾,这事肯定是瞒不了的,若明日还没好转,太后那边知道后,肯定是问罪的。 曾时都如此担忧小心,其他奴才就更了。 整个养元殿,除了赵靖喝了安神的药,其余人,一个也不敢睡。 赵靖中途迷迷糊糊发冷醒了一次,见于庆等人守在床边,一群太监忙忙碌碌,问了句。 “齐瞻月呢?” 他本意是知道这种情况,下面的奴才心惊胆战必不敢躲懒休息,但顾着齐瞻月身体不好,想允她回去歇了。 可他这会儿正烧得厉害,头昏脑涨,那安神药又强劲,说完这句话,呼吸的间隔,又睡了过去。 于庆会错了意,以为赵靖是要齐瞻月来侍疾,忙去后院曾时那叫人。 皇帝一病,于庆生怕养元殿出乱子,连领侍卫内大臣孙信都到寝殿门口守着。 齐瞻月去寝殿时,瞧那孙信人高马大站于多宝门前,又拎着佩刀,跟门神似的,十分吓人。 低头已快步进去。 于喜还跪在榻前给赵靖更换降温的软帕,那一向有神的眼睛都给熬红了。 昨夜就是于喜上夜,今天于庆忙着统筹上下也换不得班。 齐瞻月踱步到榻前,跪在脚榻上,拿过于喜手中的帕子,放低了声音。 “你快去歇会儿吧。” 于喜哪敢走。 “我不碍事的。” 齐瞻月已轻推了人。 “去吧,皇上不是点我侍疾吗?有事我叫你,人一累,更容易出错,于庆公公说了,今晚可得小心,要走漏了消息,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她话语温柔,于喜推脱不过,哎了一声,才退出寝殿。 所幸赵靖到底年轻,这外寒内燥之症,虽来势汹汹,半夜终于是退烧了。 已是后半夜,赵靖被窗外那淅沥不歇的雨,落于檐台的声音给吵醒。 烧退了,人一阵阵发汗,捂着厚褥子,寝衣全给粘湿了,他没睁眼。 “给朕更衣。” 齐瞻月从一旁赶紧起身,掀开被子,赵靖一身明黄的寝衣,处处都是深色的汗水。 瞧皇帝还在闭目养神,小心翼翼解开他脖子处的衣扣,她体寒,夏天那手指也是冰凉的,偶尔触碰到赵靖的肌肤,他倒觉得凉爽。 齐瞻月毕竟也是深闺女儿,将皇帝衣服掀开,露出他结实的上半身,只一眼就有些脸红,她抿了抿唇,将软帕浸湿温水拧干,才轻轻地去替他擦拭身体。 囫囵睡了两个多时辰了,安神药药效退了不少,赵靖没了困意,眯眼打量了几眼,才发现,跪在榻前的是齐瞻月。 “怎么是你?” 齐瞻月停下动作,人也懵了。 “是皇上让奴婢来侍疾的。” 赵靖吸了口气,完全不记得这么回事,暗想难道是自己昏睡时的呓语? 他心里一惊,他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胡思乱想间,齐瞻月重新净了帕子,又在帮他擦拭。 那指如葱根的手,捏着方帕子,从他的脖颈到胸部又至腹部,动作太轻缓,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痒。 这完全不同他闭眼时的情况,还能于病中的乏累得片刻享受,后颈已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许是烧刚退,赵靖喉咙有些嘶哑。 “齐瞻月……” 齐瞻月答应了一声看过去,因她跪着,赵靖躺着,两人几乎是平视,她觉得有些僭越,忙低下头。 赵靖喉咙滚了滚,身上又渗出一些热汗来。 “没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