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韵和丫头红莲在厨房里忙着,听得院子里不时传来她母亲董大妇和尤大娘的笑声,她不禁愣了会神,倒差点被红莲递过来的一勺汤烫着。红莲见她先是惘惘的,忽而又浅然一笑。 她家二姑娘生得极好,只是浅浅一笑便美得能颠覆人心,看得她也一时晃了神。 天光散散从熏黄了的窗户纸上投进屋来,炉灶的一头煮着少爷的药汤,一头炖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鸡汤,那热气弥散开来,将董秋韵笼在薄薄的轻烟里,更是让她带了点出尘之气。 她生就一张白嫩的鹅蛋脸,眉眼异常清丽,灵秀中带了淡淡书卷气。穿件窄袖掐腰的梅染色衣裙,虽是她姐姐董夏兰的旧裳,腰身有点大,因她天生的薄肩削背,瘦腰纤纤,却也无损那婀娜姿态。 生得太好看了些!这样的破落家庭,不晓得是祸是福。红莲心里暗叹了一声,忽然清楚她为啥要笑了,那是因为夫人今儿难得开了颜,这个家里倒真是有好多年没听到笑声了。 自从七年前老爷去世,家道便开始中落。后来少爷因为伤寒久治不愈吃上了寒食散,这个家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家业卖的卖、当的当,华堂大院换成了厢房小屋,奴仆除了一个小哥儿的乳娘,便也就只剩下她和个跑腿打杂的仆役牛童了。好在还剩下一间书坊,董少奶奶作主不肯卖,一家人还勉强能维持个生计。 就是日子过得闷恹恹的缺乏人气,除了脾气越来越狂躁的少爷,还有牙尖嘴利争强好胜的大小姐董夏兰还能闹上一闹,其余人整日都说不上几句话,更别提笑了。说句不好听的,不是少爷和大小姐还能闹出点动静,这个家简直就像个活死人墓。 红莲看了眼正朝砂锅里放了一搓盐的秋韵道:“二姑娘,这尤大娘向来是给人家撮合说媒的,少爷的小哥儿都六岁了,自然不可能是给他说的。不会是给大姑娘来说合的吧?” 秋韵舀了一勺汤,嘬着桃粉色的唇轻轻吹了吹,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呷了一口,“这下可正好了。” 外头董大妇正客气地挽留尤大娘,那尤大娘却站了起来道:“就不叨扰了,我还得去张家,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我明朝申时二刻可准时来听信儿。” 董大妇应一声,亲送她出家门。秋韵和红莲俩人目送尤大娘出了院门,见董大妇回身进了西厢房董夏兰的闺房,这才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西厢先听得有物“啪”的拍在桌上的声音,接着传出夏兰铜钹般尖亢的声音,“我才不会嫁给张家那个傻子,而且还是个继室!娘你偏心!既然张家是这广陵的世家大族,有权有势又有钱,那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叫秋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