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宁采宸和聂傔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自从宁采宸放话过后,没有什么人敢再找聂傔麻烦,就算有几个偶一为之,也都会被宁采宸好好击退。获得了正常人生活后的聂傔,就如曾经露出的光芒那般,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屡屡获得班上第一名。宁采宸则是完全和他相反,所以每次去了宁家两人一起看完电视,宁采宸的阿嬤都会拜託聂傔帮忙自家孙子复习作业。 在这样安定的日子里,两个孩子的生活都相当安定。他们没有会让自己困扰的父亲,还有阿公阿嬤疼他们两人,这样的生活是再幸福不过了。日復一日,他们成为国中生,课业开始变得繁重起来,阿公对宁采宸的期待也远比国小时来得高,这些逐渐让宁采宸喘不过气。和阿公的争执变得多了,也开始出现一些叛逆的个性。 虽然说是叛逆,但也不是一般人眼中的「学坏」,只是比起过去听话的样子更会反抗了一点。不过,这对阿公而言就是大逆不道,特别是有了亲身儿子那样「失败」的案例,对孙子的期待更深。 在爷孙俩来来回回的攻防战之下,阿公毫无预警病倒了。原因是罹患大肠癌。 宁采宸又恢復每天学校、医院两地来回跑的日子,只不过这次并不像母亲身前住院那么久,因为阿公一下子就大肠癌末期了。 宁采宸看着阿公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心里说有说不出的矛盾。过去那么硬朗的人,现在两隻手细如柴木、眼窝微陷;以前随便都能吃上满满一碗饭的男人,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掛着点滴;曾经吼他的名字就算在一条街之外都一清二楚,现在就是要讲一句话都要别人倾身贴到他的嘴畔才能勉勉强强听见。 就算是一名英雄,在病魔之下也只能瓦解。 这段日子,宁采宸又恢復国小那样对阿公言听计从,过去要是要求他读书就会反抗到底的人,现在却主动要求聂傔教他读书。同时,他也变得更沉默了,虽然这吸引了很多校内的女孩子,对现在的宁采宸而言完全不为所动。 每晚挑灯夜读时,能听见阿嬤在客厅打电话给在台北的父亲,千拜託、万拜託对方回来看亲爸爸一眼,再三保证过去父子之间的不睦也能瓦解。但是,宁于翰始终没有回来。 某一天,病房里只剩下宁采宸和阿公时,老人家朝自家孙子招招手,示意对方耳朵靠近点,才断断续续道:「采宸啊,阿公是不是跟你说过,男人就要当个英雄保护别人?其实,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会后悔。知道吗?」 宁采宸听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缓缓问:「那阿公你有什么后悔的事?」 「……我很后悔我没办法给我们宁家媳妇幸福。」阿公闭上双眼,「你爸爸……那个不孝子,跟你阿嬤说不要让他来看我最好。」 这是阿公的真心话吗?宁采宸在内心打了一个问号。因为他坐在床边,看了阿公许久,一滴泪水划落苍老的脸庞。 啊,那个只会笑或生气的阿公,原来也会哭啊。 这一幅画面,带给宁采宸另一种震撼,久久不能忘怀。 又过了一个礼拜,他一回到家时看见阿嬤接了一通电话。来电人是一直都没有出现的爸爸,这时对方赫然打来并传达一个消息:阿公离开人世了。 宁采宸和阿嬤赶到医院时,盖上白布的阿公正从旁边由医护人员推往太平间,宁于翰一脸木然站在那边,目送医护人员将其推开。 泪水划落阿嬤佈满细纹的脸,要不是宁采宸扶着,恐怕就要跌坐在地上。这时,宁于翰不疾不徐靠过来想要给自己的母亲一点支撑,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少年咬牙切齿。 「砰」的一声,拳头落在宁于翰脸上。那条走廊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宁采宸会动手打他。 匆匆赶过来的姑姑们恰好看见这一幕,赶紧拉开失控的姪子,却止不住少年的嘶吼:「为什么你又在人家死掉的时候才来?你才是害妈妈和阿公死的元兇吧?」 宁于翰满脸复杂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眼低头啜泣的母亲,半晌低头对姐妹们道:「我先回台北了,晚上还要加班。丧事就交给你们处了了。」 那晚,当聂傔骑着脚踏车急急忙忙赶到宁采宸家时,只听见屋内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