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万事皆顺妻女,但他改变不了世俗的规矩。即便阿筠日后成了位“女诸生”,她也不能参加科举,更不能为官作宰。 “再近些说,除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也该精于女红闺仪。”师伯彦苦心劝道:“你若想让她嫁人,富贵之家,哪有不看这些的呢?交友、议亲之时,没人会和姑娘家谈古论今,不通这些是会让人背地里嘲笑的。” “还有,阿筠不能在外求学,她必须待在府里。每月我会派人来石门接朱先生去杭州城,此处没有女弟子,外头的风言风语会害了她。”对于这一点,师伯彦十分坚定,负手而立道。 夫君说的入情入理,显然也是为了女儿好。杭宓掩面坐下,半晌,颓然道:“我可以让她成为世家贵女中的模范,那些东西我自小就学,我也会教给她……但我不忍心让她抬头所见永远是四四方方的天!” 师伯彦也随着妻子坐下,轻轻揽过她的肩,郑重道:“不会的,我绝不阻拦她的学业与志向。” “日后,无论她想读什么样的书、赏什么样的画,我都会尽力为她寻来。有师家与杭家百年底蕴为她铺陈,她一定会是个才学出众、心有沟壑的女子。” 最终,杭宓妥协了,因为她除了妥协别无办法。 女子的自由是有限的,她只能为女儿构出自家府邸那一方小天地。一旦踏出府门,她们都要接受世俗的审判。 * 之后数年,她亲眼看着女儿日渐长大,见过阿筠的每个人都会赞其貌美乖巧、聪慧好学,一切正如她的期许。 师杭七岁时,师伯彦调任徽州。两年后,杭宓再次有孕。 这次身孕来得太过意外。当年生产后,大夫曾说她伤了身子不易再孕,因此她才将一切都寄托在女儿身上。 腹中胎儿尚不知是男是女,杭宓却想,不论男女,往后她依旧会更疼爱阿筠。 她担心阿筠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弟弟妹妹,便想着同她谈谈心。可那时,年幼的师杭听闻此讯后,只十分平静道:“阿娘,我希望您能给我添个弟弟。” 杭宓一怔,忙追问道:“为何如此想?妹妹不好吗?” “妹妹也很好。”师杭顿了顿,细声细语解释道:“只是爹爹那日将我作的诗拿给翰林王大人看,王大人一直唉声叹气的,爹爹问他缘故,他却说若我是个男儿过两年便能入闱科考了,可惜我是女孩……” “所以我想,如果有个弟弟,爹娘像教导我一般用心教导他,说不定日后便可以金榜提名、光耀门楣。” 尽管她也姓师,可她的名姓永远不可能列在金榜上。待她成亲,她的姓氏前头还会冠上别家的姓氏,然后将本名舍去,变为一个冷冰冰的“氏”字。 “还有,先前我同阿宁姐姐在院子里玩步打球,恰巧她兄长骑马回来,说步打球没意思,比马球射柳差多了。” 说起这些,小姑娘的眸中尽是向往之色:“如果我有个弟弟,等他长大了就可以教我射柳、打马球……对了,听说清江楼的鳜鱼还有烟雨楼的酒酿是徽州一绝,到时让他陪着我去,爹爹就不用担心了。” 当下,杭宓心中钝痛。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只能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 原来她还是错了,她根本没法替女儿挡尽四面八方袭来的偏见、质疑和不公。 母亲当年说过的,冲出桎梏需要付出代价,她终究舍不得让女儿做一个殉道者。 “傻姑娘,你有弟弟也去不成烟雨楼。”杭宓强作欢颜,哽咽道:“他若敢去,你爹准要把他的腿打折。” 师杭仍懵懵懂懂不解其意,杭宓却拉着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倏然落泪:“放心,阿娘会为你生个弟弟的。不求他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只求他长大后能保护你……” 往后让他蒙你父亲的荫庇,在官场上行走,不论职位多高,至少能为你增添一丝底气。 “阿娘,那我能做什么呢?”师杭窝在母亲怀中,喃喃自语道:“我喜欢读书,也只会读书……可阿宁姐姐说我懂得越多,人家越觉得我清高,不适合娶回家当娘子。” “阿筠,总会有人真心疼爱你,包容你的一切。”杭宓抚着她的环髻,柔声细语道:“阿娘会为你寻一位这样的夫君,让你一生无忧。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 抱着这样的想法,杭宓最终为女儿定下了福家叁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