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坚毅,在月色下莫名显出几分隽永气质。他突然伸手揽过她,长叹一声道:“青军首领张明鉴被擒,扬州攻下来了。” 师杭更不明白了,他们叛军又夺一城,难道不是应该像攻破徽州时一般大加庆贺吗?见孟开平长久不言,她思索片刻道:“张明鉴何人?扬州城守将竟不是镇南王孛罗普化?” 孟开平摇了摇头,简略同她解释道:“张明鉴麾下青军以青布为号,百姓又称‘一片瓦’,党众暴悍,专事剽窃,聚众淮西。去岁,孛罗普化曾以元帅之位招抚,张明鉴反倒直接率兵攻占了扬州。孛罗普化逃至淮安,已为赵均用所杀。” 赵均用何人,师杭亦不知,不过她还是大致捋清了来龙去脉:“所以,现下你们又将张明鉴赶出了扬州城?” “不止是赶出,他已被押往应天。”孟开平点了点头,不过浓眉依旧紧皱。 见他愁眉不展,师杭没由来也有些担忧。局势太乱,例如这扬州城,前日姓元,昨日姓张,今日姓齐,明日还不知姓甚名谁呢。即便他们此刻牢牢占据了上风,未必能保得长久安稳无虑。 “听闻你们那位平章大人用兵如神,麾下将领个个骁勇。”师杭靠在他怀里,忍不住劝慰他:“更何况,扬州距此并不算太远。” 师杭从未见过孟开平这般郁郁情态——男人怔怔望向头顶的幔帐,眸光暗淡,似有千言万语抑于心底。论理,这些话她不该说,可她早就是他们营里的人了,再讲究也无益。 “筠娘。”他这样沉声唤她:“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觉得无能为力。” 他曾对她说过,这乱世很糟,但应当不会更遭了。没想到现实总会给他狠狠一记当头棒喝。 师杭惶惶然觉得不妙,正欲起身点灯,却被孟开平止住了。她偏过头,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腕,轻声地、一字一句道:“缪将军受降张部后进城,发现整座扬州城只剩下十八户人家了。” 周遭昏暗死寂,明明还未到冬日,师杭只觉得后颈一阵阴寒,似有冷风拂过。 “……人呢?”她已经开始打颤了:“都逃出城了吗?” 孟开平瞧出了她在害怕,更不愿让她知道这些残暴血腥之事,干脆打断道:“罢了,快睡,总归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要听!”师杭却不肯就此罢休:“孟开平,你说过不许我独坐高楼,要让我见识这世道之艰的。” 男人对上她澄澈的杏眸,好半晌,终于肃着眉目涩然道:“青军虽劫掠百姓之财,但不过叁月便耗尽了粮草,食不果腹。张明鉴以城为据,屠居民为食……” “天下兵甲方殷,而淮右之军嗜食人,以小儿为上,妇女次之,男子又次之。扬州仅余十八户,然张部仍众数万,战马二千余匹……” 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清醒之人。 “筠娘,以人为粮,这便是当今的世道。” —————————— ——————————————— 吃人,真事。 据说张明鉴还把朱元璋派去的使者给煮了吃,连老朱都看不下去这种非人行为,立志速速将他逮到应天给砍了。后来青军归降朱元璋部,某些人依旧继续这种风气(比如围攻常州的时候),可见不一定是因为缺乏粮食,有些人是吃上瘾了…… 古代打仗其实非常血腥,绝不是电视剧上溅点血那么简单。冷兵器时代,那真是断肢乱飞,血能把人脸糊得啥也看不清,尸体垒成小山头,逮人就砍。至于亡国破城这种,我只能说小孟主动请命来徽州,已经尽量将伤亡降到了最少。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不流血的革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