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 男人身上袭来一股淡淡的酒气,夹杂清冽干净的皂香,年复一年,依旧好闻得令她心旌摇曳。 却见萧樾松弛的眉心忽然蹙了起来,不知道梦见什么,眉头扯出两道明显的褶皱。阮芋屈膝跪到他身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他眉心,想要抚平那些不愉快的痕迹。 还有难过的事情吗? 不需要细想,阮芋恍然发觉,是的,还有,最难过的事情他还没有说。 “萧月亮,先别睡觉。” 阮芋晃了晃他的肩膀,“喝了解酒汤再睡,不然明天头会疼。” 萧樾睡得很浅,几乎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睁开了眼。 才过了几分钟,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变得非常茫然,换了个人似的。 好像卷裹在暗无天日的泥沼中的人,猛然间窥见了阳光。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阮芋问他。 萧樾皱眉。 神色看起来不太舒服。 阮芋和他开玩笑:“干嘛,喝醉了不认识我了?” “没有。”他依然皱着眉,声音有些喑哑。 低头看到阮芋覆盖在他手背上的白皙手指,萧樾眼皮一跳,竟然不着痕迹地把手移开了。 阮芋捕捉到他这个小动作,表情沉下来。 她再次去抓他的手,又被他躲开。 “死醉鬼,你又干嘛?” 阮芋伸出两只手,眼疾手快地将他手掌牢牢制住,包进自己掌心里。 萧樾沉黑而迷茫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痛苦。 阮芋霎时明白过来。 为什么不让她碰?因为觉得自己很脏,不干净,怕污染到纯白无瑕的她。 当年那些人咒骂他的话,他从来没有忘记。 一直掩藏在心底,挥不去,甩不开,成为他最深的罪孽和宿命。 也是他为什么不敢来找她的最大的原因。 带着一颗被腐蚀的心,他将自己封存为行尸走肉,无妄的爱,同时也封存在永恒无妄的海。 “看着我的眼睛,萧樾。” 阮芋的声音近乎哽咽, “你是我见过最干净、最灿烂的男生。” 萧樾静静地望着她,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说出了她此生最不愿意听见的一句话。 用那把清沉的、温凉仿若初雪的嗓音,说出了那句她一秒钟也不敢去回想的: “没有喜欢别人吗?” 醒酒汤在灶台上沸腾了,阮芋的眼泪同时滚落了下来,比蒸汽还烫,灼得她的脸刺痛如割。 曾经把他推进深渊的,也包括她那只无知的手。 没有喜欢别人吗。 只喜欢你啊。 只喜欢你。 只有你。 明明喝醉的是萧樾,最后怎么变成阮芋扑在他怀里疯狂地大哭。 眼泪鼻涕全部擦到他身上,哭累了就爬起来走进厨房,舀两碗醒酒汤出来,一碗给萧樾,一碗她自己喝,喝完有力气了接着哭,岔开腿跪坐在萧樾身上,双手抱着他肩膀,仿佛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似的大哭不止。 比醒酒汤灵,萧樾的酒都快被她哭醒了。 抱进主卧不依,非要跟着他住在次卧。 洗干净那张花猫似的脸,擦干眼泪放到床上,没一会儿,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好了不哭了。” 萧樾把阮芋搂进怀里,有些没辙地哄, “知道你只喜欢我了。” “敢忘记你就死定了。” 真不愧是阮老大,一边哭还能一边抽抽搭搭地威胁他。 卧室静谧,厚实的窗帘遮住室外所有光亮。 浓重的黑夜里,萧樾敛了敛眸,低声在她耳边保证: “死了都不敢忘。” 第72章 周日 一缕细细的光柱从窗帘缝隙中倾泻下来, 晦暗的空间被分割成不规则的两块,室内气温随着阳光的闯入,极慢地攀升。 阮芋睡得还很沉,感受到枕在颈下的手臂轻轻向前挪动, 她也自然而然地向前挤了挤, 窝在一方温暖的怀抱中, 呼吸安逸而绵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