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雨回眸,只见沉琅玉倚在门框淡笑,“我正要去长安,可以顺道”。 “这么巧?你去长安做什么?”,谢清雨下意识想问。 “去看望师父”,沉琅玉垂眸翻书。 渡口东临运河,南临长江。 清晨雾色苍茫,已有些看不见海平面和天际的边界。 远处江水浪涛声拍打着人心,一经离别,再见不知是几月时光,岸边有人奏别离,笼罩上一股离愁别绪。 谢清雨正和纪若云十指紧握,她说:“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宽阔而繁忙的水面上,各式各样的船只穿梭其中,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无数小木船、长木船、货船、客船、海船拥挤在渡口。 有船靠岸停泊,有船西行入长江经三峡险阻,也有船北行入大运河要逆流而上。 有人挑行李登船,有主仆几人同行,有人指挥卸船,有工人们肩头驮着货物搬运。 有纤夫们正在拉纤使船停靠岸边,有船工在船尾撑篙,有船工在船头摇招船尾摇橹。 有人在船尾盯灶台做饭,有人在船舷行走。 有人在船顶闲适地坐着吃茶点,有人从船窗一脸忧思望向河岸…… 谢清雨一行人眼前是一艘雕梁画栋,气势雄浑的客船。 谢清雨站在沉琅玉身后准备登船,她回眸,余光是站在她身后的顾星澜。 但她看的是柳树那边,纪若云也正在柳树下看着她,举起手向她挥动着告别。 不禁重迭了家人在家向她挥手道别的场景。 她鼻子立刻酸了,热意瞬间涌上眼眶,突然很想抱抱若云。 她有些犹豫,就像她以前连拥抱家人都要再三建设内心,不过很快她不想再犹豫了。 她有些急切地挤开人群跑过去,张着双臂冲向纪若云。 在阴郁的天气里,像彩色的蝴蝶挣脱灰暗的天空冲向阳光。 她们抱在一起。 谢青雨轻易就抱住了纪若云,和她想象的拥抱不太一样。 不是阳光一样温暖宽厚的拥抱,反而像在拥抱着易碎品。 她静静抱着,纪若云身量和她相似,比她想象的要消瘦。 不像站在厨房案板前那种潇洒利落的范儿,不像从容不迫开食肆的坚强。 更像是初见时颤抖握着菜刀面对恶霸的若云,让她有点心疼,有点不舍。 纪若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路平安啊”,掌心温暖,在她心里滑过暖流。 和纪若云告别之后,谢清雨慢慢走上跳板,跨过船头上船。 这是一艘江河常见的上等客船,船身宽而长,客舱多,船的两侧设舷伸甲板供作走廊之用,她行走在船舷走向船尾,准备上船顶登高处俯瞰。 浪涌涛高,因风的推动,船在不停摇晃,但这于她身手而言是小事,她轻巧跃上船顶,船工们正在立起桅杆,有人依稀说着“阴天哦,今天八成要下雨了”。 她靠着闲亭的木柱,定定地看着岸边的纪若云,两人互相挥手,记忆的阀门就被打开了。 她想起了家人,离家时总会透过车窗,互相挥手告别,说着“再见,一路平安,事事顺利”。 父母不是很爱她,但也偶有关心。 她的姐姐,没有那么亲近,但也有姐妹情。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热意涌上心头,她的鼻子又有点酸,热意很快就涌上了眼眶,眼睛蒙上了一片水雾。 到了这个世界后,从一开始到现在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下意识把这些全部都压在心底。 因为刻意不去想,就不会想太多。 顷刻,侧过头,就见到了顾星澜。 狭长的眼眸里,却不像以往的冷淡,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像平静的水面下隐约可见鲸鱼游过。 谢清雨仰头仰望天空,想压回去眼中热意。随后听到顾星澜温柔低沉的嗓音:“我可以借你一个拥抱”。 谢晴雨有些绷不住了,泪水像线一样滚落,掉在顶棚的苇席上。她像扑到大玩偶熊的怀里一样扑上去。 这是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拥抱。 她像在大海上仰泳,仰躺着漂流,晒着日光浴,不用思考任何东西。 温暖、包容、体谅、宽慰、治愈她的所有情绪。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被狐妖魅惑的那个夜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