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你说萧寂晓得我曾为他生过个皇子,而那孩子就埋在这花下么。” 僧人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赤子无辜,已入极乐净土。施主,早些回去休息罢。” “他当是不晓得。否则,将我杀十遍也不会甘心。” 萧婵嘴角漾起笑。 “多谢法师,在长安讲经说法之余,也讲些鬼事,让听者心虚,便晓得从前做的错事,并不是无人知晓。” 法师看着她,忽而开口了。 “殿下并非有罪之人。” “本宫当然有罪。”?萧婵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花叶和谷壳。 “不过法师不知晓罢了。” “殿下当年尚小。” 她肩膀微微颤抖,由于背对着法师,对方瞧不见她神情,只能听见她轻松的语调。 “十六岁尚小么?杀了狗皇帝,还要勾引狗皇帝的儿子。就算谁都说本宫无罪,花下那个孩子,没满月就被我亲手掐死的孩子,他会原谅本宫么?” “殿下当真想让谢大人去查?” 法师眼神悲悯。 “那位若是也被卷进来……殿下想抽身便更难。贫僧看着殿下走到这一步,于心不忍。” “本宫从小便看人极准。谢玄遇面冷心冷,不会为谁动摇。他若是真查出了本宫的罪,便是该死的那一天。死在他手上,也算不冤。” “殿下,世上无人不是凡夫俗子,依贫僧看,谢大人也有七情六欲。” 萧婵闻言好奇地瞧了对方一眼,对方耸肩。 “贫僧也有些识人之术。” “罢了。” 萧婵挥手。 “他若是有情,本宫就是情圣。” “殿下确是情圣……这不,殿下的驸马来接驾了。” 萧婵闻言转身,就瞧见元载远远地站在院门外,手拢在胸前,对法师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打扰。” 他脸上一点醋意也没有,一点倦怠也没有,只是站在那,瞧见萧婵时脸上才有亮光。 “阿婵。” 她有些赧然,走过去的步伐就带着讨好的意味。元载受宠若惊,扶住她胳膊,摸了摸,觉得有些异样,眼神顿时暗了,但萧婵未曾发觉。 “少了一只?” “嗯?” 她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就呵呵一笑。 “嗯,丢了。许是被狗叼走了。” 元载也不再问,拢住她腰扶她上了马车,在后头语调未变。 “明日是田祭与蝉祭,陛下要试箭,殿下要作为皇室女眷之首行蝉礼,怎的如此迟归。” 萧婵啊一声,说忘了。 又将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说,夫君记得,不就好。 元载的脸藏在阴影里,有些落寞地笑。他说,阿婵,就你我二人在时,不必演这些。 萧婵立即抬起头,笑着打趣,不愧是五郎,真不真,骗不了你。 他还是没说话,待过了会才开口。 “今夜天子夜巡,来了奉先寺,阿婵你晓得么。” 萧婵也不说话了。 “不过,阿婵。” “那只金臂钏你平素不会离手,今夜为何丢了?” 他端方优雅地坐在她身旁,平平淡淡地开口,手掌却隔着衣料,握着她空无饰物的那只胳膊,手心发烫,烫得她浑身一震。 元载在黑暗中凑过来,声音喑哑。 “是哪只狗,敢叼走阿婵的臂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