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又回来了?” 刚进屋便听到有人说话,叶明熙贴在慕箴身后去看,望见一个穿着袈裟的中年男子。 屋内采光不好,大白天的却点了许多烛火,将房间照的明亮,只一桌一柜,两把椅子,便没其他大物件了。 屋内乱糟糟的,满地都是不知道材质的白色碎末,那僧人坐在桌前,手中不知拿着一块什么在对着烛火把玩。 见到生人,叶明熙肿着眼,可怜巴巴地行礼:“大师。” 普觉寺能穿袈裟的,都不是一般的洒扫弟子,叶明熙不敢怠慢。 慕箴也恭敬一拜:“方才遇见了熟人,为避人耳目来先生这里待上片刻。” 那僧人眼神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过,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笑了笑:“你们要谈话便谈。” 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也是,毕竟是清净之地,虽知二人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毕竟不能独留他们在屋中。 他撂下这句话便收回目光,接着去看手中的东西,叶明熙仔细瞧了,才发现是一块玉石。 慕箴回身,微弯下腰,用袖口将她脸上泪水细细擦去,又小心地避开她出门前特地点上的湖色胭脂。 将脏兮兮的一张脸收拾干净了,也不顾污浊的衣袖,只和声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哭?” 叶明熙只咬唇,望着他不说话。 慕箴像是误会了什么,只顿了顿,又直起身子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爹爹呢?你跟谁来的普觉寺?” 见他离自己远了些,口中话语却又贴心,明熙眉头一蹙,看着又要掉眼泪:“慕哥哥,你讨厌我吗?” 慕箴一愣:“自然没有。” “那你为何离我这么远?” 慕箴被她的话一噎,低头看了看二人距离,仅一步之遥,……吗? 但他抬头又看到小姑娘哀怨的眼神,也没说话,只默默地又上前,重新贴近:“这样可好了?究竟为何哭?” 重新嗅到了那股好闻的木香,叶明熙捏了捏小指,盯着地上自己的绣鞋:“我与慕二哥哥许久未见,方才一见,喜不自胜。” 慕箴沉默片刻:“我三月来的渔阳,不过月余。” 话音里满是不信,叶明熙恼羞地眼睛又红了,慕箴看在眼里,只叹了口气:“你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叫你爹爹给你报仇。” 爹爹才不会管她呢。 叶明熙眼神黯然,又实在想不出什么由头:“我,我前段时日梦见你了……你离开汴京后过得不好,还,还死了。” 说到这才觉得不妥,这不是青天白日咒人家吗,她小心翼翼抬头,见他表情并无波动,才磕磕绊绊说下去:“近日与家人来渔阳,总想着能不能碰上你,方才猛然瞧见,便有…… 她越说越没底气,却听见一声轻笑。 慕箴眼中含笑,望着她温柔似水,连带着病气都去了三分,人瞧着也精神了不少。 他伸手又摸了摸明熙的发顶,叹了口气:“我好好的呢。” “骗人。”叶明熙径直抓住了他的手,他曾经能做文章挽雕弓的手,如今冰凉一片,消瘦嶙峋,“好好的怎么要来渔阳养病?好好的怎么脸色这样差?” 此时的她不知道,但前世活了二十余年的叶明熙自然心里清楚,慕箴病痛缠身,来渔阳修养,直到李怀序即位之后才略有好转,回到慕家。 那时的叶明熙听人闲聊,说慕家新上任的家主面色如纸,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但没想到,最后他熬过了病痛,却折在救一个前世对他都不甚在意的自己身上。 慕箴没想到她会这般质问,惊了片刻,还未等他开口,门外传来闻冬的声音。 “姑娘,老夫人来人寻了,叫咱们回去呢。” 慕箴听到声音,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盯着她道:“回去吧,别再多想,我自然会好好的,也不会死的。” 他一点也不在意明熙咒自己,更不避讳,只和声对她承诺。 他好好的,他不会死。 门外闻冬催得紧,但叶明熙也不想与他分开,她看了看僧人,又瞧了瞧这件僻静的屋子,可怜道:“你常会来这吗?” “我以后还能来这找你吗?” 慕箴没说话,也没答应她,只淡淡提醒:“天家事务繁忙。” 只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叶明熙却听懂了。 如今朝廷内外事务繁多,就是避暑也不会耽误太多时日,总归是要回京的。 到了那时,身为随行的恩阳侯家眷,她自然也是要回汴京的。 叶明熙也沉默,没再说话了。 送她出门时,慕箴没忍住嘱咐了一句:“往后,别再这样哭。” 伤身子。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