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谁敢狂妄到真以为能将一切尽在掌握中啊?又或者说王相公狂妄到真以为拼得身败名裂使事态彻底失控,将伐燕之计毁于一旦,真对大越社稷利大于弊?” 岳海楼负手站在廊前,说道, “王相公流贬唐州,我当时没在汴京,不然一定会挡住不叫郑恢他们轻举妄动,但可惜他们并不识得王相公的心胸。我当时不在汴京,是陪大公子使燕,之后大公子从燕上京临潢府返回汴京,我特意到大鲜卑山走了一趟,以致拖到今年初才辗转返回汴京。王相公可想知道我到大鲜卑山西麓看到什么吗?” 王禀一直想了解契丹人与赤扈人在北线的战事具体情况,但奈何朝中派出好几拨密使,要么途中遭受诸多意外,音信全无,要么历经千辛万苦抵达赤扈人的王帐所在,沿途所能窥得秘辛极为有限,远不足以全面的评价赤扈人的军事实力以及他们在北线跟契丹人对峙的情况。 王禀没想到岳海楼竟然亲自潜入赤扈人与契丹人的腹心地,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的情形,契丹人旧属的西北诸藩部应该都已经投附赤扈人,契丹人最强的御帐亲军、宫分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利用早年在大鲜卑山西麓所修筑、用来约束西北诸藩部的边墙、城砦,构筑拱卫其上京、中京腹心地的最后防线,但这条防线却也脆弱得很,”岳海楼说道,“一旦契丹人在大鲜卑山西麓的防线彻底失守,赤扈人的铁蹄随时会南下。在岳某人看来,眼下实是我朝夺取燕云故地、完善北部防线的最后机会!王相公,你现在还以为不惜身败名裂,也要阻止伐燕之计,是为大越着想,就没有想过此举会令你成为大越的千古罪人吗?” 王禀失魂落魄的抓住门框,勉强没有瘫倒在地,颤声问道:“契丹人的北线真已脆弱到这一步吗?” “我大越兵马从岚州沿恢河北进在即,王相公可有看到契丹人从北线调一兵一卒填补进其西南道?”岳海楼盯住王禀惊惧的眼睛问道。 陈子箫这一刻颤声说道:“王相公,且不管你与虎侯之前如何算计,当务之急我们应立即去见郭仲熊,使事态不再发酵恶化下去。倘若真坏了伐燕大计,我等都要成为大越的千古罪人啊!” 第二十七章 黄龙坡驿 “好!好枪!” 次日晨起,黄龙坡驿院落里,便不时传出一阵阵的喝彩声。 最为宽敞的官厅前院,不仅角落里,连墙头以及隔壁庭院里的榆槐树头都骑满囚卒,就见王孔居中而立,将一杆蜡木长枪在手心里掂量两下,便仿佛从草丛深处猛然窜动的毒蟒,随着他腰腹起伏,便往院中旗杆一人高处所贴那张当靶心的黄纸攒刺过去。 黄纸柔软,寻常人使枪只能扎透过去,但王孔这一枪扎下,那张黄纸却是四分五裂从旗杆上崩落,而旗杆上却未留半点痕迹。 这种劲力收放自如到毫巅的境界,没有极高天赋并在大枪上浸淫十数二十年之久,是断然做不到的;诸多囚徒、囚厢兵卒看到这一幕也都喝彩不已。 倘若以长枪对战,徐怀以天生神力还要略胜王孔一筹,但单纯在枪术上的造诣,却还没有达到王孔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暗感风云交会之际,大越几乎将淮河以北这几年作奸犯科的囚徒,都刺配到岚州等地来,还真是不乏藏龙卧虎之辈。 为了有事可做打发时间、稳住数百囚卒躁动不安的心,也为了让诸囚卒能更好的听从约束,徐怀一早就特地让唐盘安排临时担当讨粮军诸都将、节级的将吏,当众展示各自的武技或捉对比斗。 王孔心里也希望众囚卒能收敛内心的躁动戾恨,显露枪技有震慑之意,自然也是毫无保留。 唐盘、徐心庵、殷鹏、唐青没有徐怀那般天生神力,在枪术上的造诣更是要差了一筹,但他们在年轻一辈也是有资格称得上后起之秀的,展示枪技刀术,比燕小乙、沈镇恶还要略强一筹,也是赢得阵阵喝彩。 孟老刀、杜仲还没有窥破郭君判、潘成虎是受人操控的傀儡,心想他二人作为桐柏山的老人,郭君判、潘成虎将队伍拉起来却仅安排他们做副都将,原本心里还有些埋怨,此时则都无话可说。 朱承钧犯事之前,在邓州乃是豪侠级的人物,声望比他们高、身手比他们强,连副都将都没有混上,他们还能说什么? 整个上午,也就周钦光、袁惠道、许忠三人最是心虚,但他们好歹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