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臣在皇城司诸将吏的簇拥下,登上朱雀门城楼。 这时候日头刚爬上树梢头,给汴梁城涂上一层金辉,叫满城的狼藉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瑰丽感。 虽然之前对南薰门的两次反攻都被击溃,但此时又有上千雄州精锐在朱雀桥南列阵,杨景臣看了稍稍宽心。 他主持汴梁守御之事,原本对汴梁降军就没有什么指望、信任,但又不得不用,最后只是用之守汴梁外城,而将内城、皇城牢牢置于雄州兵马及赤扈精锐骑兵的控制之下。 虽说贼军突袭夺得南薰门之后,往两翼突进很快,蔡河进出汴梁上下水口的广利门、普济门,此时都被贼军从内侧围住,与城中的别处军营驻地被分割开,但其他地方还算平静,混乱更没有往里城蔓延。 “拔格将军!”杨景臣朝一名体形轩昂的赤扈大汉拱拱手,问道,“拔格将军对这支突袭而来的贼军,有何感观?” 拔格将军小眼塌鼻扁平脸,其貌不扬,但手按着腰间的佩刀站在垛墙前,自有一股凛冽威武的气度。 “贼军有两千兵马极为精锐,不似普通贼众,”拔格昂然说道,“但除此之外,皆乌合之众也!杨帅只要想办法将龙津桥南侧的贼众击退,抵达南薰门内侧,余者不过都是杨帅的首级功罢了!” “贼众进攻如此犀利,还是小心为上——我看还是速遣信骑赶往陈州、郑州、太原请援要紧!”有人建议道。 赤扈立李汲为帝,在汴梁建立大楚王国,但实际军政主要还是受到镇南宗王府节制。 拔格所部兵马有限,但代表镇南宗王府驻守汴梁,意义非凡。 此外,岳海楼、杨景臣以及萧干诸部降附兵马,名义上都划为楚军序列;曹师雄、阴超、孟平等部除目前归镇南宗王府直辖外,其部主要还在黄河以北的蒲州等地。 因此汴梁遇到变故,守军不能解决,第一时间理所当然要遣人赶往太原镇南宗王府以及前往郑州、陈州见萧干、岳海楼请援。 拔格眉头微微一蹙,目光更沉着的盯向南薰门城楼方向,无意与杨景臣身边的人争论什么,似也无意干涉杨景臣做什么决定。 “通禀宗王府、知会郑州、陈州,是要第一时间安排人前往的,”杨景臣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过还是要先将敌情摸清楚……” 杨景臣作为宿将,还是相信拔格的判断没有错。 虽说贼军藏有战斗力很强的精锐战力,轻而易举就突袭攻下南薰门,又很快控制南薰门内侧数里纵深的区域,但贼军计划如此周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后续贼军竟然还是都从南薰门进来,这事就值得琢磨了。 这无疑说明袭入汴梁城的大部分贼军,战斗力是非常有限的,并无把握直接从外侧突袭其他城门——要不然的话,汴梁城此时的混乱就不会仅局限于南外城区域。 不过,问题是贼军所藏的精锐,到底来自哪部分? “前面是怎么回事?”杨景臣看到龙津桥南侧有数骑敌众携信幡从南薰门方向驰往,在他们兵马阵列前往来驰奔,不知道满嘴在嚷嚷着什么,却叫他们列阵龙津桥前的兵马明显出现一阵扰动。 “杨公、拔格将军、少将军!” 杨景臣没有疑惑多久,就有一骑从千余步外的龙津桥驰到朱雀门城楼下,扬声禀道: “率部袭汴梁者,乃南朝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刚遣人将战书送上!” “什么?靖胜侯徐怀!”杨景臣心里一惊,这一刻几乎怀疑是自己听岔了。 徐怀虽然在南薰门升起白虎帅旗,但朱雀门这边距离到底是远了一些,没有人赶到城楼下禀报,他们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时候杨景臣忙不迭的吩咐人,将徐怀所送战书送到城楼上来。 “杨老狗叛臣逆子也,事敌有辱你亲娘,该杀,洗干净颈项且待我徐怀来取!” 战书寥寥数语数十字,看得杨景臣额头青筋暴跳。 徐怀在战书最后用了靖胜侯与御虏将军两枚印章,以示身份。 城楼上的皇城司诸将吏看到这战书,没有人想着去评价战书用词粗俗、字迹稚嫩,心里都是一凉,直觉有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 杨景臣于雄州投降之后,虽说其部主要在河北路境内,与燕蓟降附军一起协助赤扈人攻城拔寨,但河东及云朔诸降附军,这些年在徐怀手里吃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亏,杨景臣、杨从宗及雄州将吏还是知道的。 此外,朱雀门城楼之上,除了雄州追随杨景臣、杨从宗父子南下的将吏外,还有很多原京畿禁军的投降将吏;也有奉李汲、王戚庸等命令赶来观战的投降士臣。 他们对徐怀的出身及这些年折腾的事,就更清楚了。 此前虽说南薰门在骤然间失陷,普济、广利两门也有可能不保,但汴梁东西两翼并没有贼军逼近的迹象,派出城刺探军情的斥候,这时候也差不多摸清楚南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