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需要一到两炷香的时间才能发射一轮,但每一发石弹都重逾百斤,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城墙越发的残缺不堪,冒死登上城墙填补缺口的民夫,也是死伤惨重,石弹砸入城中也是屋塌墙倾,造成大量的伤亡。 一名校尉登上城墙,走到一座残破的战棚之中。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都分辨不出石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城头也是尽可能少的保留火把,这样敌军也无法观察到石弹行进的轨迹,能降低旋风炮的准确性。 “妇孺都撤过西岭塞了……” 一颗石弹落在附近,感受到脚底的颤动,校尉多少有些心惊胆颤,向顾琮禀报说道。 “我三叔赶到泌阳有几天了,还没有回信过来?”顾琮从远处的敌军营寨收回视线,转头问校尉。 敌军的攻势太猛,顾琮这些天几乎一刻都不得歇息,每天都觉得时间难熬,十分的漫长,但又觉得他三叔顾继安从蓝田出发前往泌阳是很久远的事情。 顾氏并非意识不到蓝田等城塞对陕西敌军的重要性,但过去数年他们占据秦岭以北蓝田诸城塞,多次成功的击退敌军的进攻。 一方面是早初陕西等地的降附军作战意志不强,攻城战械简陋,赤扈本部兵马的攻城能力也相当薄弱,多次进攻在蓝田诸城寨前丢弃上万具尸体,也没有什么进展。 一方面是顾氏数年来经营秦岭北麓的城塞,防御更为严密、坚固,而顾氏也希望守住蓝田一线,保证兵锋从秦岭深处穿刺出来,对占据陕西的敌军保持威慑,甚至有朝一日反击陕西,将兵锋推到渭河以北去。 因此,顾氏一度还是很有信心守住蓝田一线,也将大量的精锐兵马调驻子午峪、蓝田等要冲之地,誓死要将敌军的锋芒遏止于秦岭之外。 然而在敌军攻占青羊峪后,顾琮等顾氏嫡系武将率领精锐几次反攻都没能夺回青羊峪,而从渭河以北集结过的敌军越来越多,其装备及作战意志都要比料想中强悍之时,顾氏才第一次意识到蓝田有失守的可能。 商州知州兼兵马都监顾继安,乃是在敌军正式对蓝田城展开强攻的第四天,才仓促赶往泌阳求援。 目前蓝田等地的妇孺都往商州方向疏散了,但最终蓝田是守是弃,还得等泌阳方面的回应。 不管怎么说,倘若有一丝可能,谁愿意轻易放弃秦岭以北的唯一一座桥头堡、前出阵地? …… …… 得闻顾继安赶来相见,徐怀也是匆匆从襄城赶回泌阳。 南阳刚刚下过一场雪,不大,仅屋檐、院墙、树梢头有些积雪。 天气清寒,徐怀回到宅子里刚将一身铠甲换下来,都没有跟柳琼儿、王萱说上几句话,史轸就先赶过来相见。 “顾继安到泌阳已经有两天了,东川还是想同时在秦岭北麓守住蓝田、子午峪两地,至少希望能坚持到鹘岭栈道打通之时,粗粗估算大概需要一年之久——其实该说的,我们早就遣人前往金州知会顾继迁了,是顾氏避讳,一直不予回应。两家都没有机会坐下来认真讨论过商州的防务问题,顾继安拖到此时过来,还能做得了什么?我已经跟顾知州说了京襄的难处,你要是碍于情面,可以找个借口不见他。”史轸说起他这两天出面招应顾继安的详情,不确定徐怀愿不愿意见顾继安。 “人还是要见的,”徐怀伸开手,让王萱帮他将腰带系上,说道,“要是都吝啬一见,最后那点情份都要荡然无存了……” 第二次北征伐燕溃败,徐怀与楚山众人踞守西山、管涔山等地,一定程度上是依托府州的支援;千里奔袭太原,顾氏虽然没有直接从府州出兵,但在其他方面也给予很大的支持。 有这些渊源在,即便京襄与东川在对蓝田、商州的取舍上很大的分歧,但徐怀还不至于躲着不见顾继安。 徐怀换好袍衫,与史轸走到书斋,很快顾继安就从驿馆赶来相见。 顾继安乃是顾氏仅次于顾继迁的二号人物,早年在府州相见,顾继安刚五旬出头,出任府州兵马都监,意气风发,但这些年过去,特别是长年与赤扈人艰苦作战,顾继安已是两鬓斑白,多了些龙钟老态。 M.iYIguo.neT